赵光义上位纯属意外,他哥的江山大业,还差最后一块拼图。
宋太宗赵光义上位,这事儿吧,一直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斧声烛影,那晚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成了千古谜案,估计也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清楚了。
他哥哥赵匡胤走得突然,留下个大宋江山,看着挺像样,可仔细一瞧,边边角角还戳着几根钉子。
南边那俩,吴越国的钱俶和福建漳泉的陈洪进,其实都是聪明人。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天天就盘算着啥时候把地契房本交上去,能换个后半生的富贵平安。
真正难啃的硬骨头,是缩在山西太原的那位,北汉刘继元。这家伙背后站着的是契丹辽国,腰杆子硬得很,跟老赵家死磕了好些年。
赵光义这个人,跟他那豪迈豁达的哥哥不一样,心思深沉,而且对打仗这事儿,简直到了痴迷的程度。
每天下了朝,别人都想着回家抱老婆孩子,他倒好,一头扎进军营里,亲自去挑兵蛋子。壮实的,留下,编进自己的亲卫队;老弱病残的,对不住,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统统调出京城。
他还嫌不过瘾,在开封城西边专门修了个“讲武台”,隔三差五就搞一场声势浩大的军事演习。那场面,家伙,队伍拉开二十多里地,旌旗招展,步兵骑兵来回穿插,搞得跟真要上战场一样。
说白了,他就是在憋着一股劲儿,要干一件他哥没干成的大事——平掉北汉,好向天下人证明,他赵光义坐这张龙椅,是凭本事的。
北汉那边呢,日子过得是真叫一个惨。被大宋围着打了好几年,经济上还被死死封锁,国内闹起了大饥荒,老百姓都快没米下锅了。
要不是北边的辽国大哥看不过去,紧急调拨了二十万斛粮食救急,估计刘继元自己就得开城投降了。
赵光义这边,磨刀霍霍,早就下令晋州、潞州那些地方,玩儿命地造攻城器械,粮草马料也一车一车地往边境上送。空气里全是火药味,谁都知道,大战一触即发。
有意思的是,北边还没开打,东南边的好消息先来了。
太平兴国三年,盘踞福建的陈洪进第一个扛不住了。他上了一道表,说愿意把治下的漳、泉两个州,连同十四个县、十五万户百姓和一万八千多兵,全都献给大宋。
赵光义一看,乐坏了,这简直是开门红啊。大笔一挥,封陈洪进当了个节度使,好吃好喝养起来。
陈洪进这一带头,吴越国的钱俶心里就更慌了。他想啊,人家都降了,就剩我一个,杵在这儿不是等着挨揍吗?与其让人家打上门来,不如自己体面点。
于是乎,一个月后,钱俶也麻溜地上了降表,把手里的十三个州、一个郡、八十六个县,还有那五十五万户人口、十一万大军,打包全送了。
这一下,整个南方算是彻底姓赵了。赵光义平白得了大片土地和十几万军队,信心瞬间爆棚,感觉自己马上就能一统天下了。
转过年来到了太平兴国四年,年味儿还没散干净,赵光义就把枢密使曹彬叫到跟前,明知故问:“你说说,以前周世宗和我哥都亲自去打太原,怎么都没打下来呢?那地方真是铁打的?”
曹彬是个人精,当然知道皇帝想听什么。他立马回答:“周世宗那是石岭关打败了,士气受挫才退的兵。太祖皇帝呢,是赶上军中闹瘟疫。都不是太原城有多难打,实在是时运不济。”
这话说到赵光义心坎里去了,他点点头,追问道:“那现在我想去打,你看怎么样?”
曹彬胸脯拍得山响:“陛下,如今咱兵强马壮,人心所向,您要是御驾亲征,那还不是摧枯拉朽,马到成功!”
得,就等这句话了。赵光义扫平北汉的决心,彻底定下来了。
大将潘美被任命为总指挥,带着崔彦进、曹翰这帮猛将,兵分四路,像一张大网,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同时扑向太原。
辽国那边也不是傻子。他们早在五年前就跟大宋签了和平协议,一看大宋这架势,立马派使者来问:“咱们不是说好了和平共处吗?你怎么动我小弟?”
这时候的赵光义,刚收了吴越和福建,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哪里会把辽国放在眼里。他相当傲慢地回了句:“刘继元不听话,我教训教训他,天经地义。你们辽国要是不插手,咱们的和平条约还算数。要是敢伸手,那对不住,咱们就战场上见真章。”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硬气。辽景宗耶律贤也不是吃素的,你都欺负到家门口了,我还能忍?当即下令,南府宰相耶律沙挂帅,冀王塔尔当监军,点起大军,浩浩荡荡南下救人。
为了表示自己必胜的决心,赵光义决定御驾亲征。三月,他亲自率领大军离开开封,北上督战。
战争的胜负手,其实不在太原城下,而在阻击辽国援军的战场上。赵光义心里门儿清,他早就安排了一支精锐,由猛将郭进率领,死守在石岭关这个咽喉要道。
郭进这人,打仗是把好手。他先是干净利落地在西龙门寨收拾了北汉的一支部队,抢占了有利地形,然后就坐等辽国人送上门来。
几天后,辽军的先头部队到了白马岭,跟郭进隔着一条河对峙。
辽军主帅耶律沙是个老成持重的人,他觉得河宽水急,我军劳师远征,应该等后续主力到了再打,比较稳妥。
可他身边的冀王塔尔和穆济这些年轻将领不干了,一个个嗷嗷叫,说救兵如救火,再等下去,太原城里的刘继元都凉了。
耶律沙拗不过他们,只好硬着头皮下令渡河进攻。
这一攻,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郭进在对岸看得真切,他按兵不动,眼看着辽军的部队渡到一半,人马在河中间乱作一团。兵法里讲“半渡而击之”,说的就是这时候。
郭进果断下令,埋伏好的宋军精锐骑兵如猛虎下山,冲入河中。辽军一半人还在水里扑腾,一半人在岸上干瞪眼,瞬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这一仗,辽军惨败。冀王塔尔和他儿子当场战死,耶律沙的儿子也没能幸免。耶律沙自己也被围在中间,差点就交代了。关键时刻,还是后到的耶elü Xiezhen(耶律斜轸)万箭齐发,才把他给救了出来。
白马岭这一战,直接决定了北汉的命运。辽军元气大伤,再也不敢轻易南下。后来北汉派人去求救,辽国的回复很干脆:帮不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这下,太原城成了真真正正的孤城。
四月,赵光义的大营终于挪到了太原城下。
宋军把太原围得水泄不通,昼夜不停地猛攻。赵光义也是拼了,他亲自披上铠甲,冒着城头飞下来的箭矢和石块,到最前线去督战。
身边的人都劝他注意安全,他却说:“将士们在前面拼命,我怎么能安安稳稳地坐在后方?”这话传出去,宋军将士无不感佩,士气大振,攻城更猛了。
为了拿下太原,大宋下了血本。光是弓箭手就投入了数十万,射出去的箭矢多得像下雨一样,把太原城墙都插成了刺猬。据说,当时宋军还引来汾河水,想要水淹太原,可见其决心之大。
城里的北汉军民也确实顽强,他们把宋军射进来的箭收集起来,刘继元下令,一支箭换十文钱。老百姓靠捡箭,居然给守军凑了一百多万支箭矢。
可再顽强的抵抗,也顶不住绝对的实力差距和断绝的希望。
到了五月,太原城内已经是“城无完堞”,防御工事基本全毁了。更要命的是,城里开始有高级将领带头投降。
北汉国主刘继元坐在皇宫里,彻底绝望了。他知道,契丹大哥是不会来了,城外几十万虎狼之师,城内守军不到三万,这仗,没法打了。
最终,他选择了投降,脱去龙袍,捧着降表,走到城外,跪在了赵光义的面前。
这个和中原王朝硬扛了二十年的弹丸小国,就此烟消云散。赵光义终于完成了他哥哥未能完成的统一大业。
怎么说呢,赵光义这次灭北汉,打得确实漂亮,准备充分,执行坚决。可这场胜利,也把他骨子里的军事冒险主义和自负情绪给彻底激发了出来。他以为辽军也不过如此,结果正是这种轻敌,导致了他后来在高梁河的惨败,也为整个北宋的百年边患埋下了伏笔。说到底,打仗,光靠一股子猛劲儿和压倒性的资源,是走不长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