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小单人房内,一个弱小的女孩双手枕在脑后,正望着破旧的帐顶发呆。
女孩不大,大约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但是那双眼睛,却是带着这个年纪决不具备的沉稳与聪慧。
她叫云惜浅,是现代名扬海内外,第一中药世家云氏一族的掌上千金,从小到大,她的身体素质壮得能跟一头小牛犊相比,但是谁知道,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竟叫她突然就穿越到了这个中国历史上从未有过记载的架空时空,俯身在这个与她同名同姓,性格却截然不同的病弱少女身上。
至于少女本身的灵魂去了哪里,这她就不得而知,但很大可能是已经不在了。
因为这具身体的情况实在太糟糕,孱弱到不行。
至于她怎么会到这里来,她记得,那天晚上她打开窗户看到九星连珠的千古奇象,然后睡了一觉,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
一想到自己眼下这情况,云惜浅不由叹了口气。
因为灵魂进入这个少女的身体,少女之前生活的经历,自然而然也全部都被她承接。
感受着这具身子的瘦弱情况,云惜浅嘴角掀起一道讽刺的笑。
常言道有后娘就有后爹,这句话说的果然不假,亲生女儿被送出府邸八年,可是那位当爹的却从来不过问半句。
这显然是完全没把她当回事了,没准早就忘记了还有她这个前妻所出的女儿在这乡下呢吧?
“死丫头,都这个时辰了你还不起来!”
她才刚这么想着,破旧的木门随着外面一妇人的捶打,一晃一晃的,发出一声声承受不住的咯吱声。
“舅母,我身子不大舒服,反正今天也没什么活要干,就给我放一天假吧。”
云惜浅眯着眸子,对砰砰做响的木门说道。
这才刚穿过来,她实在没心情去应付外面这个妇人,但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自己的处境实在不容乐观。
形势比人强,这话可不是说说的。
不然换在现代,她何须跟这妇人客气?可眼下她这幅身子骨如此瘦弱,根本不是外面那粗壮的,干惯了粗活的妇人的对手。
若是硬来,这山高皇帝远的,即便她出身云王府也没用,外边这妇人早当她是没人要的了,所以完全是自找苦吃。
聪明人要做的是反转迂回,而不是拿鸡蛋去碰石头。
不错,外面这个正捶着门的粗陋妇人,正是她身体本尊那个所谓的远房舅母。
虽然是远房舅母,但却跟她没半毛钱关系,是她那个后娘的远房亲戚。
她正想着,外面听到她话的王喜荷就大骂起来了:
“什么没有活要干,你这死丫头,你两头猪不用喂,鸡窝里的鸡粪都不用收拾了吗?!光吃不干活的赔钱货,你再敢偷懒,信不信我让你滚出我家出去吃西北风!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老娘开门!”
喂猪扫鸡粪,还真当她跟原主一样好欺负吗!
云惜浅眸色微沉,心中带起一抹讽刺,这些事她一样都不会做,要是敢逼着她做,她能叫这村妇后悔!
但是……
现在还不能跟这村妇撕破脸,不然只怕她还真能被她赶出去,那她初来乍到举目无亲的,该去哪?
不过她有办法叫这村妇把态度给她摆正了!
盘思了一会,云惜浅嘴角微扬,不是以为她没人要了么,那就让你看看,我还有没有人要!
如此一想,云惜浅下床穿鞋,打开木门,就看到一脸怒意的王喜荷,云惜浅挑眉一笑:“舅母这一大早就这么怒气冲冲,是不是舅父跟表哥又输钱了?”
王喜荷先是一愣,然后就怒瞪她骂道:“一晚上不见,就当自己能掐会算了吗,马上给我干活,不然你今天连一个馒头都别想要!”
“我干活还不行吗。”云惜浅压下心头的厌恶,随手就拿起扫帚,笑着说道:“不过连一个馒头都不肯给我,这是不是过分了点呀,难道云王府都没有送钱来了吗?”
没有送钱来?
这怎么可能呢,要是云王府没有送钱过来,那依着王喜荷的性子,她会留着身体本尊这个吃闲饭的么,要不是因为云王府有送钱过来,李家的院子能翻盖起来?不止房子,还有那两头肥猪,跟那一窝母鸡,这全全都是因为有云王府送来的钱才办起来的。
而王喜荷的丈夫,也就是李富贵,那可是个好赌的,不仅李富贵是,就连儿子李金也同样是,早些年他们一家那可是欠下了不少外债,而现在却一跃变成李家村除去村长家外最有钱的。
这些敢说不是因为云王府送来的钱吗?
王喜荷被她这话噎得一滞。
“不过我觉得,云王府好像真的把我给忘记了,我这都十五了,都算及笄了,他们还没打算把我接回去。”
但还不待王喜荷说话,云惜浅就又加上这一句。
云王府要是真把她给忘了,那云王府还会寄钱过来?
明显就是不会。
果然,听到她的话,王喜荷立刻目有所思起来。
是啊,这丫头如今都及笄了,云王府那边……
“我觉得云王府这是明摆着要把我当老姑娘留着了,舅母,那我可就没地方去了,你可得收留我呀。”云惜浅停下扫地的动作,可怜兮兮地看着王喜荷。
“你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舅母怎会不要你呢。”王喜荷闻言,立马笑道。
面上笑着,心里不禁盘算起来:要不说她都忘记了,这丫头今年都十五了,要是云王府没有把她忘记,那也该知道,现在她已经及笄,可以出嫁了。
而云惜浅说的这句‘留作老姑娘’的话,王喜荷不仅没当真,反而更加深思。
平常人家碍于名声,就拿她来说,她肯定也不会把她自己女儿留成老姑娘啊,那是要被人戳脊梁背的,她尚且不会把自家姑娘留着,云王府那样的门第,又岂会不顾名誉,将之她留着当老姑娘有辱门楣?
而且从他们寄来的钱一分不少看,云王府很明显就没把这丫头忘记!
再说了,云王府要是真想过来接这丫头回去,那不过也是一句话的事而已啊。
见已经成功引起王喜荷深思,云惜浅心下冷笑,只要你有妄念贪心,我还怕治不了你?
云惜浅掩去眼底那一抹讥诮,仿佛是被她的话感动了一般,感激地道:“舅母对我就是这么好,万一云王府记起我了,给我一门好亲事,那我肯定是不会忘记舅母对我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的!”
“不错的亲事?你还想要不错的亲事?”王喜荷先是一愣,然后目光就不信任地看向她。
在她看来,云王府能记起这丫头已经是万幸,这丫头还敢肖想一门不错的亲事?
对于她这质疑的目光,云惜浅却视若不见,十分自然点头:“舅母你这说的不是废话么。”
“怎么是废话?”王喜荷有点不悦地说道。
“自然是废话,我是什么身份?我可是云王府嫡长女,即便我娘没了,我爹娶了后娘,可是我也依旧是云王府嫡长女,王侯将相四大个官位,王可是排列在第一,舅母你该知道这身份地位多高吧?”云惜浅看她。
“知道知道。”王喜荷忙不迭点头。
他们村长夫人走出去那都是高人一等,往上是县长夫人,可是这些统统给京城那边的贵人提鞋都不配啊,更别说是云王府这样了不得的身份了。
“知道那舅母你还问?”云惜浅皱眉道。
“浅儿,你也知道舅母没读什么书,你就给舅母说说吧,京城那边是个什么规矩,云王府怎么就会给你安排好亲事呢?”王喜荷忙道。
要真会帮这丫头安排好亲事,那她可得对她好点啊。
“舅母,我问你,你会把表姐随便嫁出去吗?”云惜浅问她道,还不待她回答,就继续说道:“不会吧?要是随便嫁个不好的,穷得要死的,那传出去舅母你的名声好听吗?不仅舅母你的名声不好听,李家都会不好听。”
王喜荷忙不迭点头。
“你看像你们这种平民人家是这样,京城那些官宦家族还用得着说吗?现在云王府上是莫夫人当家,她是我后妈,但是她也是要名声的,舅母你当亲妈的要是随便把表姐嫁出去都会受人话柄,所谓后妈难为,莫夫人更不用说,即便是做做面上的事,但我的亲事定然是差不到哪去的,舅母你说是不是?”云惜浅看她道。
“就是这个理就是这个理。”王喜荷忙道。
“还不止这样呢,我爹呢?你别看我爹现在好像忘了我这个女儿一样,但是舅母你要知道,我爹可是云王府的支柱,整个云王府的荣耀全都要靠他经营,那肯定是忙得不得了的,自然是没空想起我了,可等把我接回去,他能不给我安排好亲事吗?”云惜浅道。
“就算他不为了我,那也得为他自己的面子吧,他堂堂一品大臣,要是把他的嫡女随便嫁出去,那他脸面往哪搁?云王府脸面又往哪搁,说出去别人都会小瞧云王府的小姐,那是我爹想看到的局面吗?”云惜浅看着她道。
“不会吧?”云惜浅笑道。
“浅儿,那你……那你到时候有了好亲事,那可不要忘了舅母啊。”王喜荷忙道。
不要脸就是不要脸,那么苛待身体本尊你还敢来提不要忘了你,是不会忘了你,但是不会忘了你曾经对身体本尊的虐待!
“我怎么会忘记舅母你呢。”云惜浅说道:“在我被莫夫人借口赶出来后,收留我的可是舅父舅母你们,不仅舅父舅母你们,等我有了一门好亲事,表哥表姐也都会因此受益的。”
“你表哥表姐也行?”王喜荷顿时一喜。
“难道舅母你不愿意?表哥那样的到时候可以去京城为官为宦,表姐那样的再养养,到时候嫁到京城去,也能成为少奶奶啊,再给夫家生个大胖小子,把脚跟站稳了,那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绫罗绸缎任表姐挑选,那些那些精致不已的首饰,那才是真正的少奶奶过的生活。”云惜浅许愿道。
“真……真能这样?”王喜荷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忙道。
“怎么不能,等我嫁到好人家府上,这种事不过是上下嘴皮一动的事好吗,而且舅母你知道京城那些富贵人家有多富贵吗?从人家身上掉下来一根毛发,那都能叫舅母你们这样的平民百姓过一辈子,舅母你信不信?”云惜浅抬了抬下巴,道。
“信,舅母信,村长在县城那边的一个侄子就去过京城,他说京城那叫一个繁华,全都金贵人物,随随便便都能遇到那些皇孙贵胄,富贵得不得了。”王喜荷激动连连道。
“这就是,凡是去过京城的,那对京城谁不向往,舅母你别看我那么小过来,可是我娘去世得早,我早熟啊,年纪小是小,但是这些事我都知道,就是不知道舅母你们有没有去京城生活的意思了,要是想在这穷乡僻壤待一辈子,那我也无可奈何,就是有点可惜,一辈子还没能进去京城那走走看看,或者是享受一番京城的生活。”云惜浅道。
“你表哥我还是信得过的,他那么聪明,一定是能胜任的,但是你表姐啊,浅儿,我听说京城那边规矩特别多,你表姐她什么都不懂啊。”王喜荷忙道。
别说她女儿不懂了,她也完全不懂啊。
“这怕什么,表姐不懂,我懂啊,舅母你也该学学,不然要是去了京城,那还不得叫人笑话了?”云惜浅说她道。
“好,那浅儿你教我们吧!”王喜荷忙道。
“等我扫完地再说吧,我最近身子有点不大舒服,好像有点贫血。”云惜浅揉了揉额角,道。
“浅儿,不用你扫,你将来可是要当少奶奶的命,这些事从现在开始,让舅母来就行,你赶紧的先回去休息,之前因为家里没钱,所以才省吃俭用,叫你受委屈了,往后下去肯定不会了。”王喜荷抢过她的扫把,忙道。
“舅母,不用的,这些活我还是能干的。”云惜浅推辞了一下。
“能干也不用你干,你只要把自己养好就行,云王府很快就会来接你了,你得赶紧养养。”王喜荷迫不及待的就把她推进了简陋小房里了。
“娘,怎么是你在喂猪,那个病秧子死哪去了!”
院门推开,一个面带红晕,莫约十六七岁的姑娘走进来,看到王喜荷正在喂猪,脸上原本的喜色不见,眉头就是一竖。
这姑娘就是王喜荷的女儿李燕,实际年纪不过十五,比云惜浅大几个月,可因为人比较黑,看着显老,十五岁看着就跟十六七的一样。
“燕儿,你小声点,浅儿正在房里歇着呢。”王喜荷忙道。
“什么!”李燕脸色一沉,撸起袖子就要往里冲,嘴上骂道:“你这病秧子胆子肥了是不是,在我家你还敢偷懒,看我不打死你个作妖的懒货!”
王喜荷忙拉住她,急道:“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口无遮拦,浅儿身子骨不好,多休息一会怎么了?”
“娘!”李燕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是不是病了?这病秧子偷懒,你不教训她竟然还帮她说话?”
王喜荷正要说话,门咿呀一声就打开了。
云惜浅略过王喜荷,看向李燕浅浅一笑:“表姐回来啦。”
李燕一哼:“我要再不回来,你这病秧子是不是还想继续偷懒不干活了!”说到这里她就来气,指着云惜浅骂道:“谁叫你把活都推给我娘的,你想滚出我家是不是!”
王喜荷忙阻止她,朝云惜浅善意一笑,将李燕拉到一旁开始训话。
云惜浅一笑置之,看到旁边还有菜没择,就坐到一边开始择菜,倾听她们母女俩说些什么。
李燕恼道:“娘,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啊!你竟然帮着这病秧子说话!”
见她这幅模样,王喜荷开始发愁了。
看那边正择菜的云惜浅,虽做着普通人做的事,可是那一身气派,看着就是出身名门的大家小姐,就是她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
再看看自己这女儿,这幅眉头倒插的泼辣劲,跟浅儿一比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王喜荷语重心长地教育道:“燕儿,你可不能再这样了!”
以己度人,她也希望自己儿子将来娶个性子好的,不会跟她置气的吧?她自己都这样了,更别说京城里那些贵夫人了。
谁愿意娶一个母老虎回去?没得把门第名声都败坏了。
李燕一蒙:“我咋样了啊?”待反应过来她娘这是在训她,她立马就委屈上了,指着那边的云惜浅,红着眼睛愤怒道:“娘,我才是你女儿啊,你竟然为了那病秧子训我?”
“燕儿,你听娘说。”王喜荷忙安抚道:“娘没有训你,娘怎么舍得训你呢。”
“那你还为了她说我!”李燕哼道。
“傻丫头,你忘记她是什么身份了?”王喜荷道。
李燕不屑:“她能是什么身份,不过就是个没人要的弃女罢了,要不是咱家给她一口饭吃,她早饿死了!”
王喜荷见她滴水不进,只能把今早上云惜浅跟她说的,用她自己的话给她说了一遍,最后看着这个瞪大了眼的女儿,满意地笑道:“燕儿,现在你还说娘训你么?娘这都是为了你好。”
李燕的性子本就浮夸虚荣,加上王喜荷那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她只要一想到自己也能嫁进京城那些富贵之家,她就满心激动。
“娘,娘你说的,你说的这些是真的么?”李燕惊喜道。
“这还能有假?”王喜荷斜睨了她一眼,嘱咐道:“以后对浅儿好点,别动不动就扯着嗓子瞎嚷嚷,没得叫人听了笑话。”
“哟,我的娘,这就说上城里官太太们的话啦?”李燕掩嘴笑道。
王喜荷故作镇定白了她一眼,可眉眼间却掩不住的得意与喜色,道:“趁着还没上京,总得习惯习惯,将来进了京,没得叫人看了笑话去。”
“那我呢那我呢,娘,你也教教我啊。”李燕见她娘说话这一套一套的,还真有点贵妇人的姿态,她也急了。
“我说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王喜荷皱眉道,又示意她朝云惜浅看去。
李燕眉头皱得死死的,嘟囔道:“娘你不会要我去跟那病秧子学吧?”这句病秧子到底没再大声喊出来。
“跟浅儿学怎么啦!”王喜荷道:“你看看浅儿什么品相,再看看你自己什么德行,难道浅儿还不配教你了?”
“可是……可是这病秧子她都离府八年了,哪还记得大贵人家什么礼仪啊!”李燕也不傻,一句话就指出了关键。
王喜荷一怔,觉得有理。
可一转眼就看到云惜浅在那择菜的样子,可谓是静若处子蕙质兰心,要不是实在瘦小了些,穿着粗陋了些,光是往那一坐,活脱脱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你自己看看,浅儿她哪里不行了?”王喜荷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要是能学得浅儿三成的功夫,你娘我也不用担心你了。可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哪点拿得出手的?叫你学,你还挑三拣四!云府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接浅儿回去,兴许没得几天了,到时候浅儿一走,我看你跟谁学去,将来进了京被人瞧不起,你可别怪你娘我!现在有得学你还不乐意。”
“娘,我没不乐意,我学,我学还不成吗!”李燕忙道。
“既然要学,以后就对浅儿好点,不然她私藏了,看你怎么办。”王喜荷小声道。
“她敢!”李燕一瞪眼。
王喜荷怒瞪她一眼:“我就打个比方!待会你煮鸡蛋水的时候,记得也给浅儿煮一碗。”适当给点好处还是有必要的。
李燕不乐意了:“凭什么啊,她吃咱家的住咱家的,现在连鸡蛋水也得给她一份!”
王喜荷也不舍啊,可一想到把这丫头养好了,将来嫁给好人家,自己一家也能鸡犬升天,她深吸了口气,怒瞪了自己女儿一眼:“叫你做你就做,以后你有的,也得给浅儿做一份!”
说着就凑近她女儿耳畔,安慰女儿也是在安慰她自己般地说道:“燕儿,你傻啊,跟以后的荣华富贵相比,咱这点东西算什么啊?等将来咱家进了京,住进了大宅子,咱这些东西,将来咱家的下人都不一定看得上!”
一句话,直接把李燕腰杆子说直了。
是啊,跟以后的好日子相比,眼前这点子东西算个啥?将来伺候她的下人都看不上眼!
李燕再回头看了正在择菜的云惜浅一眼,尤其是看到她那瘦竹竿的身板子,不由得对王喜荷道:“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娘,依我看,以后你也别不舍了,多给这丫头做点肉吃,她这模样长得好是好,可那身子风一吹就倒,没得将来被她婆婆看到了,以为是个不会下蛋的,到时候不得宠,咱哭都来不及。”
王喜荷这一听,心下顿时一惊,是啊,她倒是把这茬忘记了,光模样好还不行,还得会生养啊!
回头看了云惜浅一眼,这身子骨瘦的跟干柴似的,十五岁的姑娘了,看着跟十一二岁的小豆芽一样,这哪里拿得出手?
不过还好,现在她年纪不大,赶着时候赶紧补回去还来得及,将来一定能给婆家生个大胖孙子的。
想到这里,王喜荷心下一定,拉着女儿的手,赞道:“还是我女儿聪明。这点的确是娘忘记了。”
一边慢悠悠择菜的云惜浅听到这里,倒是挑了挑眉。
没想到她还没提出来,这母女俩倒是自己发现了,如此最好,也省得她再花心思在这上面。
那边的李燕被她娘一夸,眉眼带着得意,嘴上就带出来了:“你也不瞧瞧你女儿是什么人,只要进了京嫁了富贵人家,将来娘你就跟着女儿享福吧!”
“好!好!”王喜荷笑得见眉不见眼,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身穿绫罗绸缎奴仆成群的样子一般。
母女俩又计量了一番,王喜荷这才带着李燕过来:“浅儿,这些粗活就叫舅母做好了,你还是歇着吧。”
云惜浅淡淡一笑:“浅儿知道舅母疼我,不舍得给我做重活,不过这点事儿浅儿是能做得的。”又不费劲,她乐得做这种活来堵住她们母女俩的嘴。
王喜荷听她这么说,也不拦着,道:“浅儿,舅母跟你说件事。”
不是商量,是说。
云惜浅掩下心下的冷笑,停下动作,笑看着她们母女俩:“舅母有事尽管说,只要浅儿帮得上忙的,浅儿自当全力以赴。”
这母女俩那点子心思,她岂会不明白?
王喜荷很满意她这态度,面上叹息道:“浅儿,你是云府出来的大家小姐,是懂大户人家规矩的,可是你表姐她自小在这小村子里长大,那些规矩方面,你表姐一窍不通,你看,你平时闲着的时候,能不能指点你表姐一下?”
云惜浅心里了然,她们俩在那边嘀咕的时候,她就已经将她们的话听了个大概,早知道她们打的什么主意了。
要她教,当然可以,不过,她可不会白教……
“舅母,这当然是没问题的,只是……”云惜浅有些为难地止住了嘴边的话。
“只是什么?难道你不想教我?”李燕脸一沉。
王喜荷闻言,脸色也不大好。
云惜浅却像没看到一般,对李燕道:“表姐,我怎会不想教你呢?若有朝一日表姐能嫁入富贵之家,给婆家生他几个儿子,婆家还不得把你当祖宗般供起来?那表姐的地位就固若金汤了,到时候我这个当表妹的,兴许还得依仗表姐你照顾一二。”
“你知道就好。”李燕被这马屁拍的浑身舒泰。
王喜荷也是满脸喜色,云惜浅要夸别的她或许不会这么高兴,没准还会生疑,可偏偏云惜浅半真半假的说,这番话,正巧就搔到王喜荷痒处。
别的暂且不说,可这生孩子的本事,她敢拍着胸脯保证,这农家长大的姑娘,那生儿子的本事是个顶个的好,哪像城里那些娇滴滴的姑娘,动不动就难产血崩?
瞧她女儿这底子,将来给婆家生四五个儿子,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既然这样,那你就快教你表姐啊,将来你表姐出息了,你们俩也好相互扶持。”王喜荷只觉得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云惜浅心下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舅母你别急,表姐的事包在我身上,只是……只是在这期间,表姐得听我的。”
她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走出这村子的,但要是再加上一个爱美虚荣的李燕,那就不成问题了。
随便一个借口看衣服,李燕都会巴着一起去。
当然,她不是要走,而是要去城镇里,看看有什么赚钱的渠道。
即便到时候云府没人来接她,她也要有能力脱离出这李家!
不过得先搞定李燕。
不出她所料,李燕闻言,眼一瞪:“我凭什么听你的!”
“舅母,你看,表姐脾气这么大,我哪里敢教她啊。”云惜浅摇摇头,叹道。
王喜荷瞪了女儿一眼,忙对云惜浅笑道:“浅儿,这你放心,你教她规矩,她自然得听你的。”
李燕还不乐意,她将来可是有身份的人,岂用听她一个黄毛丫头的话?
王喜荷沉声道:“去学堂听书都得听夫子的话,浅儿教你规矩,你自然也得听。”见女儿还不满,便又在女儿耳边悄声道:“傻丫头,就浅儿这个样子,她还能欺负了你不成?她大腿还没你胳膊粗呢。”
李燕听这话,顿时满意了,得意地瞥了云惜浅一眼。
云惜浅似是没看到一般,对王喜荷道:“舅母,浅儿年纪也不小了,云府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接浅儿,万一要是……浅儿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调养身子,舅母你看呢?”
调养身子的意思当然就是要吃好的。
这一点王喜荷没意见,刚刚她女儿都说了,她要是再不养起来,将来不会下蛋,得不到婆家欢喜,那她的美梦岂不泡汤?
“别光说你自己啊,那我呢,浅儿,你说我该做点什么?”李燕忙道。
云惜浅站起来,在她腰上比划了一下,叹道:“表姐,你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节食。”
李燕一百五十五的身高,这重量至少得有六十公斤。
她那腰都快不成腰了。
“什么,节食?”李燕怒道:“你自己吃,要我饿肚子?”
云惜浅淡淡一笑,就是要你饿肚子!
在原主的这个舅父家里,说话当家的人一直就是王喜荷,把王喜荷搞定了,剩下的赌鬼舅父跟色鬼表哥那就没问题了,因为王喜荷会自己把他们爷俩搞定。
果不其然,当天她舅父李富贵跟她表哥李金回来,就直接被王喜荷跟李燕拉到房里,一家四口嘀嘀咕咕了一个多时辰方才结束。
等出来的时候,李富贵跟李金父子俩那脸上的红光喜色,就是怎么也掩不住。
对云惜浅的态度也是出奇的好,吃晚饭的时候,说云惜浅太瘦了,这身子骨得多养养,还当着一家人的面,特地吩咐王喜荷,以后每天早上跟每天睡觉前,都给她蒸一碗鸡蛋水喝。
云惜浅当场红了眼眶,拉着王喜荷的手,看着他们夫妻俩,神情感动态度恳切:“舅父舅母,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干爹干娘!”
“使不得使不得!”李富贵也不是真傻,连忙摆手道。
“如何使不得?”云惜浅红着眼眶:“莫不是舅父嫌弃浅儿?认为浅儿将来不会有大出息?”
“傻孩子,你舅父不是这个意思。瞧我家浅儿这模样,只要把这身子骨养好了,将来生个大胖小子,那还怕婆家不喜吗?”王喜荷接过话道。
我家浅儿?
云惜浅冷笑,面上却故作不解道:“那是为何?舅父舅母难道不愿意多我这个女儿吗?”
李富贵还没说话,王喜荷就先叹道:“傻丫头,这认干女儿的事哪是那么简单的,我们要想认下你,还得你亲爹,云老爷那边点头呢。”
语气之中无不是遗憾。
她虽然自大,可是在这一点上,她也没完全糊涂到家,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云府那样的门第,脚下一震,整个京城都得抖三抖,那种门第家族,岂是他们这种不知道隔了几代的乡野远亲能够高攀上的?
别说云府了,哪怕云府之中随便拉个下人出来,身份地位都比他们高!
所以即便对云惜浅说出来的事实在心动得不行,可是李富贵跟王喜荷俩夫妻实在是不敢认啊。
李金小人得志一拍胸脯,安慰他爹娘道:“爹,娘,你们放心,将来儿子一定会有出息的,一定不会叫人看不起你们!”
儿子终于懂事了!
王喜荷差点没喜极而泣:“好孩子,好孩子,娘都听到了。”
就连李富贵也是满脸欣慰。
一旁的李燕对云惜浅哼道:“你要是真有心,即便没这些名分,你也该把我爹我娘当成干爹干娘孝敬!”
她对之前云惜浅要她节食的事还很有怨念。
云惜浅哪还能迟疑?二话不说就去倒了两杯茶来,敬给李富贵跟王喜荷:“虽然不能认舅父舅母为干亲,但是在浅儿心中,舅父舅母就是浅儿的干爹干娘,若有朝一日,浅儿能有机会,一定不忘舅父舅母今日之恩,定叫舅父舅母安享荣华与富贵!”
“好,好,你舅父跟舅母我,就记下你这些话了。”王喜荷笑得见眉不见眼。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自此之后,云惜浅在李家也算是站住了脚跟子。
转眼间,时间就已经过去了七天。
由于这些天吃得好,睡得好,加上云惜浅有意的加强自己的锻炼,虽然时间不长,可是七天下来,她的气色明显就比以前提升了两个档次不止。
虽然身穿粗纱葛布,可是却掩不住她眉眼的那一份精致,要不是身子骨太瘦小,看着就是个小豆芽,这不知得引来村里多少待婚少年的觊觎了。
而她的这番变化明显也是看在王喜荷眼里的,见她这才七天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王喜荷更是坚定了心里的想法,认定了她就是一条潜龙!
她都这么想了,李富贵与李金,自然不例外,但唯独李燕例外。
云惜浅在家养着,她也在家养着,云惜浅做什么,她也跟着做什么。
可是这才七天,云惜浅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反观她,镜子照出个窟窿来还是那个样。
这些天她爹跟她娘对云惜浅的态度明显就变了许多,李燕也不敢当着他们的面找云惜浅麻烦,不然被她娘看到,她娘铁定骂她。
所以趁着这一天家里没人,李燕就找麻烦来了。
叉腰站在她面前,怒瞪着云惜浅道:“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干了什么,为什么你变化这么大,我却一点没变!”
云惜浅心下冷笑,面上却不显,疑道:“表姐,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能背着你偷偷干什么吗?我连上个茅房,你都差不多要跟着了。”
李燕脸一红:“谁跟着你了!”
她其实也知道她没机会偷偷背着自己干什么,可是她就是找不到原因。
云惜浅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仔细端详着她的脸,直至看到李燕涨红了脸,快要发怒的时候,这才移开视线。
“表姐,你这肤色被晒坏了。”云惜浅道。
“什么?”李燕一惊,忙道:“晒坏了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要是没有好东西护养,表姐你这皮肤白不了。”云惜浅叹道,说着,遗憾地看着她脸:“真是天杀的哟,表姐你这多好的底子啊,咋就晒成这样呢?”
这话对李燕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云惜浅看她这副模样,眸子微眯。
七天了,身子骨也能走得了去城镇的路了,时间可不等人,自己是时候去城镇看看了。
云惜浅掩下念头,叹息道:“俗话说得好,一白遮三丑。”一胖全没有,偏偏你这两样都占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好吗?叫你减肥还不信。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云惜浅看着她道:“表姐,女人家还是白点好,像你这样的,不行啊。”
李燕急的都快哭出来了,早些时候她就跟她爹她娘说过,她不要下地不要出去晒,可她爹她娘偏偏不听,这下子好了,她这都晒成什么样了,好好的底子都晒没了!
“浅儿,你是大贵人家出身的,你一定知道叫表姐怎么白回来的是不是?”李燕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忙抓着云惜浅道。
云惜浅淡笑地甩开被她抓疼了的手,安抚道:“表姐,有我在你怕什么?我刚刚那么说,只是想告诉你,以后你注意点,咱女儿家能不能嫁个好人家,看的就是这张脸,脸都没了,你说还有好人家看得上吗?表姐你自己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是是!”李燕忙不迭点头,村里地主家儿子娶东村那姑娘,看的不就是人家娇滴滴的样子吗?
“表姐,我想去城镇走走,只有城镇才能卖治你脸的好药膏。”云惜浅道。
“药膏?”李燕眼睛一亮,可又有些为难:“可是城镇瓦市的东西,怕是贵得很,我听喜子媳妇说,瓦市卖的那些药膏那么一小盒,就得一两银子呢!”
“我小时候看过云府的人调药膏。”云惜浅直接抛出了一个诱饵。
“什么!”李燕眼睛发亮,惊喜道:“浅儿,你是说,你会做药膏?那种一两银子一小盒的药膏?”
“会一点,不知道表姐愿不愿意陪我上一趟城镇?”云惜浅一笑:“我们只要买些原料回来,然后我们就能自己试着做了。”
李燕如何会不愿意?
当天晚上,她就缠着王喜荷要钱,云惜浅告诫过她,要钱的事别扯上她,不然她就不做药膏了,所以李燕把要钱的事就揽到自己身上,直言云惜浅是陪着她去的而已。
王喜荷拗不过她,就给了她两百个铜钱,本来是不少的了,可是云惜浅这些天了解过这里的物价,知道这两百文钱是不够的,直接就说了至少五百文钱。
李燕当然也要五百文了。
要是这五百文能做出药膏来,那可是省了一半的钱呢!
王喜荷最后也没舍得给五百文钱,总共就给了三百文。
不过聊胜于无,第二天天色灰淡,吃了些东西果腹后,云惜浅就拎了一小捆这些天她出去锻炼身子时候看到顺手带回家晒干的药草,跟着李燕上了城镇。
因为身体原主没去过城镇,云惜浅自然也不知道原来来城镇的路竟然这么远。
拎着她的那一捆药草,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从天色灰蒙蒙,直接走到现在天色大亮,方才抵达城镇。
饶是这些天她有意加强自己的身体,可这么长的路走下来,她还是相当吃不消。
反看李燕这丫头,健步如飞,脸不红气不喘,走了这么长的路,竟然还一副悠闲的样子,见自己大汗淋漓,累得不成样子,她还得意地哼了两声。
要不是惦记着今天药膏的事还得靠她,这丫头指定地冷言冷语。
云惜浅冷哼,她这幅身子骨为什么会亏空成这样?还不是王喜荷苛待的!
以前李燕喝汤吃肉,原主却只得吃糠咽菜,原主瘦的跟条干柴似的,李燕却膘肥马壮,现在还敢嘲笑她?也不看看这都是谁造成的!
云惜浅直接就把那小捆药草丢给她拎,对她来说是不小的负担,但对于李燕这点重量真不算什么。
接过她药草,李燕还不忘嘀咕:“这破草还当宝了。”
云惜浅没理会她。
此时已是春末初夏,天亮的早,因为云惜浅身子单薄,俩人走走歇歇,到瓦市的时候,正是瓦市最热闹的时刻,各个卖家积极叫卖,各种新鲜玩意应有尽有。
直至此时此刻,云惜浅方才有种自己真的穿越到了这个架空古代来的真实感。
一来到瓦市,李燕眼睛就看花了,完全不知道往哪放,自然也没注意到身边云惜浅的异样。
“浅儿,走,我们去看看!”
李燕拉着她就要走。
城镇的集市分为东街与西街,东街是农家市场,说白了,就是卖农家产物的,所以人来人往的有点杂乱,地上那些土泥烂菜随处可见,污迹横流,好不脏乱。
相反,西街那边卖的便是精致物品。
别小看了这城镇,方圆二十几个村就围着这城镇转了,这么多个村,地主土豪自然不会少到哪去。
而这些精致铺子说白了,就是专门为这些人开的,也只有这些地主土豪方才买得起他们的东西。
今儿她们进镇上来,就是冲着西街来的,所以李燕拉着她就要往西街走去。
“表姐,我们这来都来了,你急什么,西街又没长脚,还能跑了不成?”云惜浅蹙眉道。
李燕脸色有些发红:“这,我这不是急着过去看看么,省得好的被别人挑走了。”
云惜浅一笑,直言不讳道:“我的好表姐,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就你手里的三百文钱,你还想过去西街买好的?”
在东街这边三百文钱能扛一大袋糙米回去,还能提上一篮子鸡蛋跟好些肉菜,可是到西街那边的奢侈品区,这三百文钱人家看都不看一眼。
李燕面色尴尬,她听出了云惜浅在怪她没跟她娘多要点钱,可是她也尽力啊,她娘那性子就是糖公鸡,一毛不拔不说,还得粘回去点,这回能要到三百文钱,那还是她缠了许久,好说歹说的,已经是了不得的事了。
可就算如此,三百文钱要到西街那边,这还真是连人家一点零头都不够的。
“走吧,先去东街看看。”云惜浅接过她手里的小捆药草,她可还指望这药草能兑点钱呢。
李燕自知理亏,不敢多言只得跟着她,反正也是,西街又跑不了,待会去也一样。
俩人在东街逛了小半个时辰,一路上云惜浅就拉着李燕话家常,李燕嘴巴大,管不住话,在云惜浅那鼓励跟期待的眼神下,她得意一哼,哗啦啦唾沫横飞地就把她知道的都给说了。
从李燕的话里,云惜浅也了解了个大概。
整个镇上就两家药铺,而且彼此间还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因为俩家曾经出现过假药事件,据说是东边那家故意栽赃陷害西家那家的,事情闹得很大,不过最后却无疾而终。
因为没有闹出人命,也就没有再深究下去,但两家自此成了仇家那是不争的事实。
“西家陈大夫口碑一直不错,我就觉得一定是东边那家搞的鬼!”李燕神秘兮兮地说。
这些事她是最清楚的了,别的本事没有,但是这爱说东街长西街短的本事,她那完全是继承了她娘王喜荷的。
十里八村的就没什么事能瞒得过她。
“还是表姐厉害。”云惜浅了解到了自己想了解的,自然不会吝啬夸赞。
“也没什么。”李燕心里得意,嘴上难得谦虚了一句,心情一好,还给她许愿:“你要是尽心尽力帮我养好了脸,以后我嫁了好人家,你也会跟着吃香喝辣的。”
“那我就先多谢表姐了。”云惜浅不冷不热地回道:“我没别的能给表姐,但表姐这脸上的事,表姐就尽管放心好了,浅儿一定给你办妥,让表姐漂漂亮亮地嫁给那英俊的表姐夫。”
“死丫头,瞎说什么呢,这都还是没影的事呢。”嘴上骂着,可眉眼间却差不多能溢出春情来了。
云惜浅没空再跟她瞎扯,没多逛,叫她在药铺外面等着,自己拎着小捆药草就进了西家陈大夫的药铺。
药铺不小,甚至可以说规模不错。
云惜浅进来的时候,就见四五个伙计正在忙着给病人抓药称药,旁还有两位坐堂大夫正抚须为病人号脉写方子。
一闲下来,莫约十六七岁的小伙计看到她进来,忙笑着打招呼:“姐儿里面请。”
云惜浅点点头,还不待他询问看病还是抓药,她就问道:“小哥儿,现在正值春夏两季交换,正是病疾多发之季,我寻了些专门治咳嗽的药草,不知小哥药铺里收不收?”
说着,她就把晒干成捆的药草递给他看。
“姐儿是来卖药草的?”小伙计明白过来了,看了下她的药草,轻咦了声,看着她道:“难道姐儿懂药?”
这些药草虽然不罕见,可是知道能用在一起,熬成汤药治咳嗽的人却不多。
不错,云惜浅带来的这捆药草,就是一副药,就是还差了一味药引子。
“跟人学过一点,不敢在小哥儿面前卖弄。”云惜浅摇头一笑。
年纪不大,可却沉稳得很,性子不骄不躁,说话条理清晰,可身上穿的,却是最劣质的粗纱葛布。
小伙计打量了她两眼,见她眼中闪烁着的渴望,心下叹了口气,到底是穷人家的孩子。
云惜浅道:“莫不是这药草药铺不收?”
小伙计摇头:“姐儿这幅药我做主收了,因是差了一味主药,主药得我们自己出,所以价钱不高,只能给你二十文钱,不知姐儿卖不卖?”
云惜浅刚想说卖,内堂一道声音便传了出来:“绍儿,你是不是又看人家可怜,胡乱收人家的药草了?”
帘子一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见到中年男子,小伙计打扮的少年尴尬地捎了捎头。
这中年男子,自然便是这药铺的东家陈远山陈大夫了。
陈远山见自己儿子这幅年少不更事的样子,瞪眼道:“又胡乱给人收药啦?”
少年陈绍忙解释道:“爹,这回我没有,你看这位姐儿送来的药草,的确适合,就差了一味主药,所以我给了二十文钱。”他将药草推给他爹看。
陈远山扫了两眼,啧道:“二十文钱有点高了。”说话间,看了眼云惜浅。
云惜浅也看向他,问道:“不收吗?”她看出来了,这位是想压价。
按着这里的物价水平而言,刚刚那少年开的价钱正好,因为要是再从他自家药铺里加那味主药进去,那这副药至少可以卖出一百文钱。
当然,扣除那味主药的钱,他药铺能赚二十文钱。
不过就算如此,云惜浅也觉得这少年给她开的价钱不错,算是很公道的了。
但看他爹这样子,好像不大满意?
不过没关系,他不收的话,她还可以去东边那家问问。
“姐儿放心,我既然跟你说收,那就收了。”陈绍说着,就给她数了二十个铜板,递给她的时候,还朝她一笑。
云惜浅收钱时回了他一个笑,她觉得,这少年可比他那个爹大气多了,从他爹刚刚说教他的话里就不难看出,这少年时常帮助一些穷人家,高价收下人家拿来的药草。
再看少年五官清秀,眉眼清澈,言行举止很是正气,的确是个很端正的小伙子。
这小气吧啦的陈大夫能生出这样的儿子,不得不说,真是歹竹子长出好笋来了。
“臭小子!”
陈远山见自家儿子这作态,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
他觉得自己这经营多年的药铺,将来要是落到自己这儿子手里,一定会被他败光的!
陈绍也不嫌他爹唠叨,好脾气地拉着他爹坐下,给他爹端茶倒水地伺候。
“行啦你这臭小子,也不换个花样。”陈远山气笑了。
对于这个儿子,他可谓是又宠又气。
你说这开门做生意的,虽然开的是药铺,可在商言商,又不是开慈善机构,这做生意哪有不赚钱的,没错,他是有赚一点辛苦费,可是那不对啊。
以前的就不说了,就拿今天收的这幅药来说,给了这姐儿二十文钱,那他们自己就只能赚二十文钱,哪有这样的?顶了天也只能给她开出十五文钱的价。而且看这姐儿的打扮,还能往下压一点,差不多给个十文钱就得了。
可自己这儿子一给就是二十文!
陈绍把处理药草的活儿交给店里的伙计做,笑着招呼还没走的云惜浅坐,给她倒了杯水,云惜浅跟他道了谢,今早走了那么长的路,她都还没喝水呢,这会子的确有点渴了,也没客气,就喝了。
“爹,今天那位公子怎么样了。”陈绍说道。
说到这话题,陈远山轻叹了声,道:“绍儿,你说爹是不是用错药了?”他把几味主药在嘴上过了一遍,皱眉道:“可明明没错啊,为什么那位公子的病情就是不见好转呢?”
陈绍也一脸沉思。
云惜浅放下杯子,望向他,道:“陈大夫可想过,是不是药性不够猛?”
陈远山瞥了她一眼,不屑一哼,一副不想跟她多说的样子。
陈绍则道:“姐儿,那位公子身子虚弱,只能温和蕴养,药性过猛,只怕那位公子体虚,承受不住,到时候病上加病。”
云惜浅没把陈远山的态度放心上,这位少东家是个不错的,她倒不介意跟他交个好,闻言就道:“少东家可听说过不破不立?”
“不破不立?”陈绍疑惑地看着她。
云惜浅点头:“若不能破旧换新,那位公子只怕血脉不通,会一直下去。与其这般,何不直接下点猛药,破了那堵塞的血脉?”
“换了那味蕴养的主药,直接用当归活血,再加一味甘草进去,若再有必要,可再加麝香!”云惜浅看着眼睛发亮的陈绍,唇边浮现一抹淡笑:“不知少东家觉得我这法子如何?”
“妙哉!妙哉!”
陈绍眼睛发亮,先前他跟他爹一直以为,那位公子的病只适合蕴养,却不想固步自封,耽搁了那位公子的病情。
如这位姐儿说的,不破不立,先破后立,这真真是个极好的法子!
陈绍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她,问道:“恕陈绍冒昧,姐儿也是个行家?”
旁的陈远山嘴上不承认,可看云惜浅的目光,也认真起来了。
云惜浅浅笑道:“少东家莫要折煞我了,只是跟人学了些皮毛,今日鲁班门前耍斧子,倒是叫少东家见笑了。”
“姐儿客气。”陈绍忙道。
陈远山倒是一哼:“会就会,不会就不会,耍那套虚的作甚。”
这是在指她会说不会,故意卖弄的意思了。
云惜浅一笑置之,陈绍倒是无奈地喊了声爹,又朝她歉意笑道:“姐儿莫要介意。”
“不介意。”云惜浅道,说话间,就见李燕探了头进来。
陈绍也看到了,正要开口请李燕进来。
云惜浅起了身,对陈远山跟陈绍道:“表姐在等,我就先走了,陈大夫、少东家慢坐。”
“姐儿等等。”陈绍喊住她:“姐儿的酬劳还没拿。”在他爹那肉疼的眼神下,他从柜台那取了一贯钱出来,递给她。
“少东家这是?”云惜浅没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陈绍放到她手里,笑道:“姐儿无需多想,这是答谢姐儿刚刚说的法子的。还有,姐儿以后若再有药草,可拿来卖,我定给姐儿一个好价钱。”
云惜浅讶异地看着他,再看看那边肉疼的陈远山,她展颜一笑,接过他手里的一贯钱,点头道:“少东家,我记住你了。”
云惜浅一走,陈远山方才拉着自己儿子教训:“你个败家的臭小子,随便给她一两百文钱就好了,你一给就是一贯钱,你当你爹是开钱庄的不成!”
一贯钱,那就是一千文钱了!
陈绍还沉浸在刚刚那姐儿的笑容中没回神过来,被他爹这么一骂,他方才回神过来,掩饰性地咳了咳,对他爹无奈道:“爹,你当我不知道啊,那位公子可是给了……”他凑近他爹耳边嘀咕了一句:“跟给那姐儿的一贯钱相比,爹您赚的才叫多。”
想到自己赚的那两锭足足有十两的银子,陈远山心里舒服了不少,不过还不忘骂道:“臭小子,什么叫爹赚的才叫多,爹的以后还不是要给你的!”
“行啦行啦,我知道啦,我先去帮忙,待会再说。”陈绍赶紧脚底抹油开溜。
“这臭小子!”陈远山又愤愤不平骂了一句。
可骂完,看着自家的儿子再那招呼病人抓药,他又忍不住寻思,这臭小子,尽会败家,得快点托媒婆找个儿媳妇回来管管他,他也是时候含饴弄孙啦。
李燕抱怨久等的话,在看到云惜浅耍在手上的那一贯钱的时候,哑然止住了。
“你……你哪来的钱?”她看着云惜浅不可思议道:“不会是卖那捆干草的吧?!”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还是两手空空,现在竟然就有一贯钱!
这可是一贯钱啊,一贯便相当于一两银子,一千文钱!
比她娘好说歹说给她的三百文钱,足足多了七百文钱!
“你当那捆药草是金子做的啊!”云惜浅没好气地道。
手里这钱的来历,也在她意料之外,要是可以,云惜浅当然不想告诉李燕,自己悄悄留着,可是没办法,待会她还要办事,李燕跟着呢,总不能瞒着,干脆就把她拉到这无人的小街,先给她看了。
“不是那捆干草,那你这钱是怎么来的?”李燕惊声道。
“我说是药铺东家给的你信不信?”云惜浅挑眉,实话实说道。
李燕白了她一眼:“唬谁呢,人家凭什么给你钱。”
“你看吧,我说了你又不信。”云惜浅摊手,又指了指不远处的陈家药铺:“药铺就在那呢,不信自己去问问。”
李燕脑袋卡住了,是啊,药铺就在那,她根本骗不了自己啊,自己要是去问一下,那她的谎言岂不是不攻自破?
这丫头岂会用这种不经敲的话哄自己?
李燕眼睛发亮,激动地结结巴巴的:“真……真是药铺给的啊?”
“没错,不过这件事除了你知我知,就连舅父舅母你也不能告诉。”说着,云惜浅就把一贯钱塞到她手里:“这钱表姐你收着。”一贯钱,对她这身板来说重死了好吗。
“给……给我的?”李燕一脸惊喜。
“想什么呢,是叫你拿着,我们待会还得去买制药膏的材料呢!难不成表姐以为,就舅母给你那点钱就能买到咱想买的东西?”云惜浅没好气的道。
李燕脸色微红:“你就别念叨了,我这不是尽力了吗,我娘那小气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云惜浅刺她一两句也就差不多了,李燕这性子,你就不能对她太好,不然她就给你眼色瞧,你要给她脸色看,她反倒会对你客气点。
云惜浅道:“表姐你也别怪舅母,谁叫我们自己没私房钱呢?咱女儿家总得自己留下私房钱不是?不然昨儿咱也不用那么求舅母。”要叫李燕朝自己靠过来,自然要离间一二她们母女了。
不过她这话是真说到李燕心里去了。
李燕当即抱怨道:“我哪不知道女儿家得自己留些私房钱,可我哪来的私房钱,去地主家做短工,一发钱,我娘就直接拿了,一点都不给我留着。”
不止云惜浅说,就连她村里的好闺蜜也早跟她说过了,女儿家就得自己藏些私房钱,到时候嫁人了,这钱也能带过去,她闺蜜还跟她炫她藏了不少了呢,问她藏了多少的时候,她支吾着说不出来,当时闺蜜看她的那得意眼神,她到现在还没忘!
见她这么觉悟配合,云惜浅也不多说,打了一巴掌,自然要给一枚糖豆,道:“表姐你别伤心了,咱先去买器材,要是有剩钱,你就自己收着,留着下次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剩了就给我?”李燕惊喜道。
这点钱云惜浅的确不怎么放在心上,用来笼络李燕是再好不过的了,点头道:“可以给表姐,不过至于能留下多少,待会买器材的时候,价钱如何就看表姐的了。”除了器材原料,她可还想买点点心回去吃,点心精贵得很,省得待会钱不够。
“你放心,我一定会砍个最低的价钱!”李燕信誓旦旦道。
事实证明,利益果然是促进发展的第一生产力。
整一圈把所有器材原料都买下来,在李燕那张砍价的嘴下真的省了不少钱。
李燕兴奋地扛着大包裹,云惜浅则拎着一小包原料,俩人到一家面铺子点了两碗面。
李燕要三文钱的素面,云惜浅直接点了鸡肉面。
李燕心疼得不得了,这鸡肉面可得十文钱呢,这可都是她的钱啊!
云惜浅懒得管她,她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照顾好自己这幅身子骨,自然不会亏待自己,而且这钱还是她赚的。
俩人撸过面条,云惜浅又拉着一脸不舍的李燕去给自己买了三包枣泥糕,当然,也给李燕买了一包,她要自己留着当点心,有时候饿了可以吃,省得李燕没得吃惦记她的。
两人回程的路上,李燕清点了一下剩下的一百多文钱,警惕地看着她:“这钱可就是我的了。”
瞧看看这丫头那花钱毫不犹豫的劲头,她敢说,这钱要是到了她手里,一定会被败光的!
“表姐,是不是你的还难说,要是被舅母知道了,这钱……”
“不行,不能叫我娘知道!”李燕立马道,被她娘知道了,这钱她还能留着吗?指定被她娘拿走!
“嗯,我不说你不说,舅母也就不知道了。”云惜浅点点头,又看向她:“表姐,给我四十文钱。”
四六分,够公平了吧?
李燕瞪大了眼看她:“你还要跟我分?”说着脸就沉下去了。
“表姐,你那三百文钱,就买了一瓶香油跟一小包蜂蜡,剩下的可都是用我的钱。而且你也不看看,我买这些东西为的都是谁,这事要是办成了,你以后就能天天抹药膏。”云惜浅看着她。
李燕先是一喜,可一想到她要分钱,她又不乐意了。
“最少三十文钱,不能再少了。”云惜浅比了三根手指头:“表姐你拿大头,总得给我一个小头吧?”
其实原本她是不想分钱的,可是谁叫她看李燕那副尖酸样不顺眼呢。
“好,一言为定!”李燕忍痛道,自己七十多文钱,她只有三十文,分了云惜浅三十文后,告诫道:“要是被我娘知道,你这私房钱也藏不住!”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还暗道自己聪明,是啊,分这丫头一点钱,她指定比谁都嘴严守着这秘密。
如此一想,李燕脸上就有笑了,也不一副别人割了她肉的样子。
云惜浅才懒得管她心里的小九九,接过钱就收起来,加上之前没拿出来的卖药草的那二十文钱,她手里现在有五十文钱。
虽然不多,不过关键时候还能应急一下。
而且这才只是开始,以后傍身的钱会越来越多的。
分钱之后,俩人心情都不错,边聊着就朝回村的路返程了。
进村的时候,云惜浅跟李燕是悄悄的,不打算引人注目,待回到李家,发现王喜荷竟然不在家,这下子不止李燕高兴,云惜浅也在嘴边带起一抹笑。
云惜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把自己的点心跟五十文钱放好,五十文钱没放在一起,分两处放,一处二十文,另一处三十文,李燕可没什么信用可讲,省得到时候她反水,自己一点钱都不能留下。
提了那一包给李燕买的点心,她就过来李燕这了。
李燕刚藏好自己的私房钱,见了她特别热情,虽然被这丫头分了三十文,不过要不是这丫头,自己还没有私房钱呢。
打开枣泥糕就请云惜浅吃,云惜浅没客气,就拿了一块吃。
这古代的东西就是好,里面的料都是下足了的,而且还都是健康绿色的,很美味。
不过吃了一块,她就没吃了,对李燕道:“表姐,我们休息一下,晚上就开始熬药膏。”
李燕虽然还想多吃两块点心,不过听了她这话,也不吃了,忙点头道:“行,要忙什么,你叫我。”
这可是事关她容貌的事,她能不上心吗?
云惜浅点头,没多留,也不知道王喜荷跑哪去了,外面的鸡饿得咕咕叫也没人喂,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喂鸡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重活,于是云惜浅就直接去拿了米糠,咕咕地撒下去喂鸡,见旁边有择出来的菜梗,她也丢进鸡窝里喂鸡。
王喜荷回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情景。
“哎哟,浅儿,舅母都说了,这些活儿以后舅母来,你就进屋歇着好了。”王喜荷笑道,嘴上这么说着,却没接过她手里的活。
“舅母,这些活儿我能干得。”云惜浅自不会在意,不想跟她虚客套,直接把剩下的都喂给几只下蛋的母鸡,看着她手里提着的猪头讶异道:“舅母,这是哪来的?”
王喜荷颠了颠用绳稻草提着的猪头,得意道:“这不是东村那边杀猪吗,咱自家的这两只也不知道啥时候能长成,舅母想着你得补补身子,就跑去要了这个猪头。”
那边李燕的房门咿呀一声打开,见到她手里的猪头,眼睛发亮道:“娘,这猪头咋来的呀?”
“你这丫头,自己偷懒,倒是把活儿都推给浅儿了?”王喜荷带笑地嗔骂道。
云惜浅心里冷笑,嘴上却不多言。
自小被说惯了,李燕完全没在意,盯着她手里的猪头:“娘,红烧,我要吃红烧的!”
“好好,娘给你做,浅儿,咱就吃红烧的吧?”王喜荷对她道。
“听舅母的。”云惜浅一笑。
还给她补身子的?是卖给你女儿的吧。
不过没关系,反正她有得吃就行。
王喜荷提着猪头进去厨房处理,一边问她们:“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都买了什么东西啊。”
李燕自然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那些东西她都不懂。
云惜浅笑道:“舅母,今晚你就知道了,到时候舅母也能跟着沾沾福。”
“哎哟,那舅母可真要期待一下了。”王喜荷心里嘀咕,嘴上笑着应了一句。
距离午饭时间还有一个半时辰,厨房那边的事自不用云惜浅去说,李燕就已经催着她娘赶紧把猪头煮上,煮透一点,中午的时候才好红烧下饭。
午饭的时候,王喜荷就端上来了整整一大盘红烧的肉,把云惜浅的馋虫都勾出来了,招呼着去地主家做短工回来的李富贵跟李金,然后就没客气,直接开宰!
没办法,她这幅身子骨实在太需要肉了,而且王喜荷厨艺还算过关,这道红烧猪头肉十分的香嫩可口。
红烧肉伴着青菜,她足足造了两碗米饭才停下。
不止她,李家一家子都造了个大饱,王喜荷虽然心疼这么个吃法,不过看到云惜浅那越来越好的气色,她心里就不断安慰自己,现在付出的,以后都一定会有回报的,这点子付出都是值当的。
于是就说,今晚上还有,今天大家就吃肉吃个够!
云惜浅自然是高兴的,李家一家子也乐得很,又是一顿宾主尽欢的午饭。
吃过午饭,云惜浅就到李燕房里培养感情去了,当然,是教她‘规矩’的。
李燕很不耐烦,特别是云惜浅说,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女儿家应该咋样咋样之类的话,她都快烦死了,不过倒也没有反驳,因为她看云惜浅示范给她看的时候,那端正的姿态真真是好看极了。
用酸秀才的话说,她坐在那朝她轻笑,就跟一副画一样精致。
所以即便很不耐烦,李燕还是很耐着性子学,出去跟她娘王喜荷说话的时候,也是吊着嗓子,一套一套的,真有那么点贵夫人的姿态,叫压根就没啥见识的王喜荷高兴极了,当下就煮了碗鸡蛋水给云惜浅送去,云惜浅午睡刚醒,发现竟然还有这福利,就不客气地笑纳了,并且对王喜荷说,她一定会好好教导李燕。
王喜荷自然是喜滋滋地回去了。
傍晚吃过丰盛的晚饭后,云惜浅就拉着李燕,带上器材跟原料进了厨房。
两瓶杏香油,四包蜂蜡,还有玫瑰花瓣,茉莉花瓣,以及各种需要用到的小器材
“开始吧。”
云惜浅把东西都摆出来,便开始叫李燕在小炉子上起火,把锅架上去。这些事李燕没少被她娘指唤着做,所以都很熟悉。
她把这些交给李燕,自己就去捣弄花瓣了,这些都要捣碎然后兑水,把花瓣里的精髓提出来。
李燕很快就把炉子烧上了,忙问道:“好了,现在要怎么做?”
这可都是钱啊,要是办砸了,钱丢了不说,她抹脸的药膏也得跟着飞!
“火候不够。”云惜浅看了一眼:“添一勺水进去,加大火力,等火旺了,你把蜂蜡隔水蕴热,待蜂蜡融了,再把水倒了,锅底不要留水,换成香油,把香油煮沸后,蜂蜡倒进去。”
李燕哦哦点头。
“小心点,要是有一样错了,咱这一锅东西就都毁了。”云惜浅皱眉道。
李燕咽了咽口水:“我省得的,不会办砸的,你放心。”
按着云惜浅交代的步骤,李燕小心翼翼地都办妥后,正要问下一步,云惜浅就递了兑好的玫瑰汁液给她:“慢慢倒进去,记得要搅拌,不能停下。”
这绝对是个体力活,单凭她这小胳膊小腿的,绝对完成不了,交给李燕是再好不过的了。
李燕这时候哪有其他心思啊,她这个不懂的都看得出来,这锅里的东西这是到了最要紧的时候了,按着云惜浅说的,把带着浓郁玫瑰香味的汁液缓缓倒入后,就开始搅拌。
“别偷懒,继续用力搅,不然药膏质量不行,到时候吃亏的可是你。”云惜浅见她有放缓的趋势,立马鞭挞道。
李燕顿时一哆嗦,也不敢迟疑,立马就用力搅拌。
俩人一直捣弄到半夜,直到把从城镇上带回来的三十多个胭脂盒都装满后,方才停下。
把这些东西迁移到李燕房里,交代李燕看好别乱动后,云惜浅就拖着疲累的身子回房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李燕就急着来敲门了,声音充满了喜悦:“浅儿,浅儿,你快起来看看,好了,我们做的药膏好了!”
云惜浅在床板上翻了身,不想起来,可耐不过李燕那大喇叭,只得起来。
刚打开房门,还没洗漱,就被李燕拉到她房里。
经她这么一闹,云惜浅的睡虫也跑了,跟着过来就将摆放在她桌案上密密麻麻的三十多盒药膏挨个看了一遍。
见成色气味都很不错,云惜浅眉眼间也露出一抹喜色来。
正要说话,就听到隔壁王喜荷的声音:“你们一大早的吵什么呢。”
“不好,快点收起来!”李燕神色一紧。
云惜浅也知道这些药膏不能都被王喜荷看到,立刻就帮着李燕把三十多盒药膏都收起来,只剩下四五盒药膏摆着。
刚藏好东西,门咿呀一声就被王喜荷推开了。
云惜浅神色如常,李燕脸色一紧,云惜浅给她使了个眼色,李燕终于聪明了一回,忙转移她娘目光,把摆在桌子上的药膏拿给她娘看:“娘,你看,这是我昨天跟浅儿一起做出来的药膏,你闻闻看是不是很香?”
云惜浅暗暗给了她一个赞识的眼神。
李燕暗暗松了口气。
听她这么一说,王喜荷注意力果然立刻就被转移了,惊讶地望着桌上摆着的五盒药膏:“我滴天哟,你们真整蛊出这药膏来了?”
这可是地主老爷家的妻妾女眷才能用得上的稀罕物啊!
说着,也不待她们说话,就忙拿起药膏凑近闻了一下,脸上的喜色就怎么也掩不住。
“娘,是不是很香?镇上西街那边卖的,也就这个味了吧?”李燕见她一脸惊讶与高兴,心里不由得得意了。
“就是这个味,就是这个味,前儿娘还在地主家那婆娘身上闻过!”王喜荷喜道,又拉着她们说:“地主家婆娘那年纪比我还大了三岁,可是看着就比我年轻了五岁不止,那一天我就问她怎么做的,她就是不说,说就算说了,我也买不起,呸,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真当我不知道她是买了西街那边的药膏抹么!”
说到最后,语气愤愤不平。
李燕却听得眼睛发亮!
浅儿说的果然不错,这药膏抹了是能养脸的!
云惜浅听出王喜荷的意思了,笑了笑,就道:“舅母现在何需再羡慕她?我们这有五盒呢,舅母随便挑两盒去,还怕不能把脸养回来?”
王喜荷听得脸色一喜,看着她的目光就越满意了。
果然是个知恩图报的。
“娘,浅儿说得不错,你也用不着羡慕她了,我们昨晚做了很多呢。”说到这里,李燕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补救道:“看,有五盒呢,我们哪用得完,这两盒就给你,娘你拿去抹,指定能把脸养回来,看到时候地主家那老婆娘还怎么嘚瑟!”
塞了两盒进王喜荷怀里。
王喜荷爱不释手,也没注意别的,笑得见眉不见眼:“那娘就不跟你们客气了。”揣着两盒药膏,临走前又道:“你们快洗漱一下,很快就要吃早饭了。”
王喜荷一走,李燕就拍着胸口吐了口气:“好险!”差一点就说漏了。
“表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云惜浅故作不明,指了指藏药膏的柜子,看着她道。
李燕忙做了个‘嘘’的手势,跑过去把门关了,这才转过来对她小声道:“你傻啊,我娘那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吗,要是被她知道我们做出这么多药膏,她一准拿去城镇卖,到时候哪有我们的份!”说着一副你怎么这么蠢的表情。
“哦?那表姐的意思,是要拿我做的这些药膏去城镇上卖?”云惜浅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李燕面色微红,强撑道:“什么叫你做的,这些明明就是我们一起做的!”她倒不敢都揽到自己身上,要不是有云惜浅在一边指点,她自己一个人哪做得出这精致又香的香药膏?
跟李燕说话就不能对她客气,得用强硬态度把她镇下去。
云惜浅冷笑了声,看着她的眼直言道:“表姐,这有区别吗?没有我你做得出来?可对我来说,说句难听点的,有表姐你跟没表姐你都差不多,这香药膏我一个人就能做得出来。”
李燕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因为云惜浅说的本就是事实啊。
“可是……可是我也帮忙了。”她略有些底气不足的道。
见敲打地差不多了,云惜浅这才松了口,道:“我知道表姐帮忙了,表姐想要拿些去卖,那也不是不可以。”她本来就是要哪去卖的,不然她做这么出来干嘛?
她一说完,就见李燕一脸喜色,可还不待她说话,云惜浅就淡言道:“不过这钱怎么分得事先说好。”
李燕也觉有理,而且有了昨天的分赃,这回她接受地倒是很快,在心里估量了一番,就咬牙道:“那就五五对半分!”
“表姐,做人不带这样过分啊。”云惜浅不客气道:“表姐自己说,当初买器材跟原料的时候,是谁出的钱多?就表姐你那三百文钱,你说破了嘴皮子也只买到那点东西,要不是我那些钱,你三百文钱够个啥?还有表姐你说,又是谁带着表姐你一起做药膏的?没有我,表姐你做的出来吗?”
“咱掰着手指算一下,这些药膏,表姐你一共就出了那三百文钱,其他的表姐就是帮着干了点活儿,就这样,表姐你就想五五对半分,表姐你不认为过分了点吗?”
李燕被她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可是又反驳不了,只得道:“那四六,我四你六!”
“三七,你三我七。”云惜浅不客气道:“若是不能,就干脆交给舅母拿去卖好了,舅母养我,我却还瞒着舅母干这事,心里也不好受。”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道:“表姐,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就给舅母拿去卖吧?”
“不行!”李燕想也不想就拒绝:“要是真给我娘,我们就真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那你说,要不要三七分?”云惜浅道。
“好,三七就三七!”李燕咬牙道。
那还有三十盒香药膏,这要是按着最低价半两银子一盒,还能卖十五两银子,她能分到差不多四两多!
四两银子,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她这辈子都没攒过这么多的私房钱呢!
哼,看李丽那丫头以后还怎么跟她炫,就她那一百三十八文私房钱,还不够她一个零头多的!
“那就一言为定。”云惜浅道,从桌上拿了一盒药膏,准备用来擦手擦脚,对李燕道:“这两盒你先用着,看这两天有什么效果,然后我们再决定要不要拿到城镇上去卖。”
商议完,云惜浅也没多留,就出去洗漱了,李燕在房间里为自己即将得到四两银子的事暗喜了一会,也出来了。
云惜浅看她喜滋滋的样子,怎会不知道她的所想?
其实说实在的,她虽然出了本钱,也出了技术,但要是没李燕的话,她还真办不了。
不说别的,单说昨儿要她扛那些东西回来,就够她受的了,还有熬膏的时候,得不断地在那搅拌,她这小胳膊的根本不行。
好在在众人眼里,劳动苦力都是不值钱的,这东西用完了还有,值个啥钱?
所以她也就理直气壮地要求三七分了,看李燕这样,也知道她想通了。
如此最好,省的她再去费心思。
吃早饭的时候,王喜荷跟李燕都已经抹上香药膏,李富贵跟李金鼻子动了动,惊讶看着她们:“怎么有股子胭脂膏的香味?”这是李金说的。
“香吧?”王喜荷笑得合不拢嘴。
就把昨晚云惜浅跟李燕做香药膏的事说了,笑看着云惜浅:“真没想到,原来浅儿还有这手艺。”
“舅母谬赞了,我也是这两天才想起来的。”云惜浅淡淡一笑,又看了眼李燕:“而且要不是有表姐帮我,我一个人还不一定能做出这药膏呢。”
若没有刚刚云惜浅的那番敲打,李燕一定会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不过这会子她就不敢太过居功了,当然,眉眼间的得意是怎么也掩不住的。
李金惊喜道:“你们还会做这个?那你们做了多少?多了可不得拿去城镇上卖!”
云惜浅神色淡淡,李燕心下一突,心里不禁破口大骂这个尽会坏事的大哥。
一转眼,她就看到云惜浅有点动摇的脸色,好像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娘一样,她立刻就怒瞪了李金一眼:“你当这稀罕物是大白菜,我跟浅儿熬了大半夜也才做出这五盒成品,累得要死要活,自己用都不够的,还拿去卖?”
李金翻了个白眼:“我这不就是说说么,而且拿去卖怎么了?药铺里一盒这香味的至少能卖一两银子,五盒那就是五两银子,这上哪找去!”
五两银子?!
王喜荷一惊,是啊,她倒是把这茬忘了,五盒那可就是五两银子了!
云惜浅仿佛没看到她的脸色一般,继续吃自己的饭,反正她知道有人会忍不住的。
李燕‘啪’地一声就放下碗筷,对她娘道:“娘,我可先说好了啊,你要卖就拿自己的去卖,反正我那两盒是要留着自己用的,你看我这脸早年都晒成什么样子了,再不养那还有好人家看得上我吗,还有浅儿那盒也开封了,你也别指望动她的!”
这要是被她娘尝到一点甜头,那以后她们做出来的药膏,她娘还不得跟狼盯肉似的去盯着?到时候什么就瞒不住!
她娘的这苗头一定要掐了!
“我说你这丫头,你急什么呢,我也没说要卖你的药膏啊。”王喜荷不满道。
李燕哼道:“我还不了解娘你?趁早断了那念头,这香药膏稀罕着呢,留着自己抹多好,你闻闻现在你身上多香!”
是蛮香的。
王喜荷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舅母,表哥说的是,待我跟表姐休息两日,到时候再去一趟城镇,买些材料回来,看能不能多做一点,到时候再拿点出来卖。”云惜浅放下碗筷,适时道。
她的话一说完,李燕就瞪大了眼,正想说什么,云惜浅就用眼神制止了她,示意她暂时不要说话。
王喜荷大喜过望:“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等赚了钱,到时候给舅父舅母跟表哥每人做一件新衣裳。”云惜浅笑道。
这下子不止王喜荷高兴,就连李富贵跟李金也惊喜连连,李金瞪了自己妹妹一眼:“瞧见没有,多跟浅儿学学,真是小气得紧!”
“哼,我也没见你这做大哥的大方到哪去!”李燕反唇相讥。
等吃了早饭,云惜浅回房歇着,打算补个回笼觉李燕就找来了。
“你这是怎么回事,你明明答应我们三七分的,现在加上我娘我哥他们算什么?”李燕压低了声怒道。
云惜浅淡笑道:“表姐,你说什么呢,有钱大家赚不好么?舅母表哥他们对我这么好,我总得回报她们一点。”
放屁,他们哪对你好了,不就是给你一点肉吃一点蛋吃么!连件新衣服都不舍得给你做,这算哪门子的对你好!
李燕气,但这些话却不能说出来。
“表姐,就按我说的吧,反正我也想给舅母他们赚钱做新衣裳。”云惜浅笑道。
“随便你,我才懒得管你,不过你可给我记住了啊,以后我们每次做香药膏,最多只能腾四盒出来,剩下的我们得自己留着卖!”李燕道。
“都听表姐的。”云惜浅好脾气地笑道。
李燕见她如此,真是又气又不知道说啥。
不过看到她这番表现,李燕嘴上不说,心里不满之余,又是有些满意的。
至少这丫头是个知恩图报的,一点小恩小惠给她,她就恨不得涌泉相报,这性子最是能占便宜了,自己以后不妨对她好点,那还怕赚不到私房钱吗?
李燕怒气冲冲的来,高高兴兴地走了,云惜浅却是淡淡一笑,闭目休息。
家里赚钱的当然不能只有她跟李燕,不然她们俩赚了钱,短时间或许看不出来,可时间一长,去城镇的次数多了,王喜荷他们还能看不出点端倪?
而且吧,要只有她们赚钱的话,那她们怎么花还是个问题呢。
与其这般,倒不如顺着李金的话,分一点边角料出去,这样大家皆大欢喜,就算以后王喜荷发现了她跟李燕有各自的零花钱,她嘴巴被堵上,也绝对不会多说什么。
这样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时间一转便过了两天,这两天里,香药膏的膏效算是验出来了,很不错的保养品,至少她的手跟脚就有了少许的变化,不那么干皱了。
那边李燕跟王喜荷也是,虽然效果不是那么明显,可她们都对这一款香药膏满意非常。
有了这般成效,第三天天色灰蒙蒙,云惜浅简单用了点粥汤,就跟扛着包裹的李燕,再次踏上前往城镇的小路了。
毕竟走过一次,所以这回进镇倒不像上次那么累,情况好了一点,不过对云惜浅的这幅身子骨来说,还是累得够呛的。
因即将就要去卖香药膏赚钱了,李燕这丫头那一脸的兴奋劲怎么也掩不住,脸上不仅不见丝毫疲累,反而兴致勃勃,一脸干劲,看的云惜浅羡慕不已。
这回俩人的速度快了点,赶到城镇瓦市上的时候,云惜浅估量了一下,大概才八点左右,不过这里的人都起得早,这时候刚刚就要迎来第一个赶集高峰了。
“浅儿快走,我们快去摆摊子。”李燕忙道,那架势生怕慢了一人家一步,好位置就被人抢走了一样。
云惜浅这回倒是没驳她,点点头,就与她过来西街这边,找了一处比较显眼的空地,俩人就摆起了香药膏摊子。
环顾看了一下这西街,比起东街菜市场那边的污水横流,这西街的确是干净多了,地上铺的是大砖石,两边开的是各种铺面,在这边人来人往的大多都是穿着不错的,跟东街那边一脸菜色的农家人完全是两个等级。
云惜浅看了几眼就没再看了,走了这么长的路累死了,靠在旁的石壁上,她就开始闭目养神。
李燕却不是个安静的,她西街这些人看得羡慕极了,她拉着云惜浅问:“浅儿,你说我们这香药膏卖不卖的出去?”
“若不出意外,应该是能卖得出去一些的。当然,要是运气不好,那我们就得空手而回。”云惜浅坦言道,这是最坏的打算。
西街这边的铺子又不是摆设,有钱人家买一次就能用好一段时间,这香药膏也不是一日三餐的食材,哪用得着天天出来买?
云惜浅在出来的时候就已经预算到这些,所以没什么太大看法。
李燕就不一样了,她可是一门心思都扑在把这些香药膏卖出去,自己能一次性得个三两银子的私房钱上的。
“那怎么行,我们走了这么远的路,哪能就空手回去?”她急道。
云惜浅白了她一眼:“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又不是不让你卖。”又指了指那些人:“你自己看,咱们身上穿的衣服,再看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穿的,在她们眼里,咱这种身份的人能卖什么好东西?”
李燕也不是没长眼睛不会看,自从来了西街,她就觉得自卑,此时闻言,气愤地怪起她娘来了:“都是我娘!咱赚钱的时候她想分一杯羹,到她花钱的时候,她就成糖公鸡了,连一件衣服都不给我们做,要是咱赚不到钱,她也休想分!”
她答应云惜浅分一点边角料给她娘他们,那是建立在她跟云惜浅拿大头的份上的,要是她跟云惜浅自己只能赚一点,那还拿什么分给她娘!
想都别想!
“我们才来多久啊,你急什么,等着呗。”云惜浅淡道。
好酒不怕巷子深,她敢打包票,凡有一个人过来看她这香药膏的,那就一定会心动买一点。
再说,她们今儿才刚来,那些人看着她们陌生的样子,没过来询问一二也是正常,今天卖不出去也无关打紧,待日子长了,总会好些的。
到时候她就不怕留不住回头客。
俩人这一等,就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李燕从心焦到焦心,再到对她娘的愤怒跟现在的麻木。
云惜浅刚刚还小嗑了一会,这会子精神气正好。
“姐儿这卖的是什么哟。”
俩人兴致缺缺打苍蝇的时候,一穿着不错的中年妇人摇摆着圆腚走了过来,面上带着浓郁的笑,只是那一股扑面而来的刺鼻香味,差点没叫云惜浅脸色发白下去。
实在太呛人了。
“大娘,我们卖的是香药膏,大娘可随便看看,我们给大娘便宜点算。”云惜浅看着这妇人一身浓郁的风尘气息没说话,旁的李燕却是虎躯一震,立刻热情地招待起这唯一一位客人来。
“妇人姓李,姑娘贵姓啊。”李大娘瞥了地摊上的香药膏一眼,不动弹,笑吟吟地看着云惜浅跟李燕。
云惜浅没说话,李燕眼睛发亮:“真是缘分,我跟李大娘一个姓,没准五百年前是一家哩!”
李大娘看出了云惜浅态度冷淡,也不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就跟李燕话唠起来,俩人都是能说会道的,还真有那么一点相见恨晚的意思。
最后李大娘问:“李姐儿这卖是啥香药膏啊。”
“李大娘,我们这香膏不仅香,而且还能养脸,不信李大娘你瞧瞧。”李燕忙递上一盒过去。
云惜浅截住了她,把手里打开的一盒给李大娘:“跟大娘一见如故,这盒香药膏就送给大娘当见面礼了。”
这白花花的一两银子就这么送出去,李燕看得一脸肉疼。
李大娘本来还可有可无的,瞥了一眼,见盒子里玫瑰色的晶状体香药膏,尤其是那一股慢慢袭来,清香清甜,却半点不显得浓郁刺鼻的香味,叫习惯了买低劣香药膏的李大娘眼睛一亮!
接过香药膏就忍不住闻了闻,心里惊赞这砂砾里竟然还能掏出金子来,不过面上却不显,只是稍稍闻了一下,她就显得兴致缺缺地说:“这药膏也就一般,怪不得姐儿生意这么冷淡呢。”
李燕急道:“李大娘你再闻闻,我们这香药膏可都是顶好的!”
“一盒多少钱啊,我那些姑娘们正缺点香药膏,要是你们这价钱合适,看在咱这么说得来的份上,我倒不介意多买点。”李大娘摆摆手道。
要说之前看她一身风尘气息是猜测,那通过她这句话,云惜浅就确定了。
这位大娘应该就是这城镇上某条暗街的老鸨了。
云惜浅心里做了一番估量,那边李燕就已经快要松口了。
云惜浅拉住她,看向李大娘道:“大娘也不用这么压价,这香药膏质量如何,大娘心里也是有数的,我们这香药膏一盒一两银子,大娘若真想做下这个买卖,我们也不卖那么贵,这二十九盒香药膏大娘都买去,给我们二十五两银子就可以了。”
“姐儿这就没诚意了吧!”李大娘脸一沉。
旁边的李燕急着想开口说那就二十两,却被云惜浅掐了一把,云惜浅朝李大娘一笑:“这盒香药膏就送给李大娘了。”
意思就是,好走不送。
李大娘转身就走,李燕急了,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客人这就要走了?
云惜浅瞪了她一眼,示意给她安分点。
果然那李大娘刚走没出几步,就回过头来:“两位姐儿是不是诚心做生意?是诚心的,十两银子,我全包了,要不诚心,那就算了!”
云惜浅淡淡一笑,也没多理她,转过脸对李燕道:“表姐,我们收拾一下,到铺子里去问问,这香药膏他们应该是收的。”
李燕还没说完,那边演戏的李大娘忍不住了:“姐儿何必舍近求远,我这活生生的人站在这你没看到,偏偏要过去贴人家铺子的冷屁股?”
“二十五两,大娘要是不要?”云惜浅咬定这价钱不松口。
“十五两!”李大娘咬牙。
“二十五两。”
“二十两!”李大娘瞪眼道:“不能再多了,再多这生意我不做了!”
“二十五两银子不能再少。”
云惜浅没理会旁边李燕那着急的脸色,望着李大娘淡言道:
“送了李大娘一盒,我这还有二十九盒,二十九盒只收二十五盒的钱,加上大娘手里那盒,一共白送了大娘五盒香药膏,大娘要是还觉得不满意的话,那大娘还是去铺子里看看吧,看看铺子里那些香药膏跟我这一个质量的,都是多少价钱。”
“不瞒大娘说,凭我这香药膏的质量,没准大娘前走一走,后脚就有人来把我这香药膏包全了,到时候错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大娘可不要怪我们没给大娘留。”
“你这姐儿怎地如此不大方!”李大娘道:“我买你这么多香药膏,省了你多少工夫,便宜些卖给我怎么了?”要不是姑娘们嫌弃之前买的药膏不好,要她这回一定得买好的,她哪里舍得花这么多钱?
“大娘这话就错了,买卖不成仁义在,就算不能跟大娘做成这笔买卖,可我不也白送了大娘一盒香药膏吗?去铺子里买,这盒香药膏没个一两银子可买不下来,这么一会就送了大娘一两银子,大娘怎还说我不大方?”云惜浅淡笑道。
“行啦行啦,我也不跟你扯,二十五两就二十五两,都给我包起来。”李大娘甩着脸。
说实在的,这些香药膏要是到香药铺里,没个一两那是绝对买不下来的,计较起来她也是赚了不少。
云惜浅没理会她的盘算,给了李燕一个眼色,李燕立刻欢天喜地把香膏都包起来。
“我看大娘也不止这一次出来买香药膏,这香药膏用着好,以后大娘要再来,我给大娘再便宜些。”云惜浅笑道。
李大娘本来还皱眉的,可听到后面一句话,她就来兴致了,道:“便宜多少?”
“三十盒香药膏,我算大娘二十五两银子。”云惜浅笑道。
李大娘嗤道:“这不都一样么!”
“大娘,我的话还没说完,三十盒算大娘二十五两银子,但我另免费送大娘两盒,那不就是白送了大娘二两银子?”云惜浅淡笑。
李大娘闻言,脸色好看了不少,上下打量了这姐儿两眼,笑道:“倒是没想到姐儿是个做生意的能手。”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后,李燕欢喜得不得了,俩人找了一条空巷,云惜浅就分了她七两银子,李燕拿着自己的七两银子,激动地手都是发颤的!
这之前,她可就计划着一盒香膏卖半两银子,她分四两银子,没想到分了七两!
激动过后,李燕就开始盘算起来了,拉着云惜浅忙道:“浅儿,这钱一定不能被我娘发现,要是被她发现,这钱她一定会收走的!”
云惜浅还用得着她提醒吗,不过闻言还是略带几分愧疚地点了点头:“嗯,我省得。”一副欺瞒了舅父舅母很内疚的样子。
见她如此,李燕急道:“你可不能心软啊!”她要是一心软,跟她娘一说,那她这钱就得飞了!
这可是七两银子,不是七文也不是七百文!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云惜浅还是一副愧疚的样子。
李燕暗骂了声,嘴上继续规劝:“以后我们还做香药膏呢,不是说了吗,以后分几盒出来,等我们赚钱了,再随便给我娘他们一点,你的孝心也尽到了啊!”
“那倒也是。”云惜浅闻言,这才一副开心的样子。
见她想开了,李燕才松了口气,捂着怀里的七两银子,她脚下都有些飘了,顿觉这个城镇小的都装不下她了。
看她这幅姿态,云惜浅恨不得离她远点。
俩人又过来这家面摊上,这回李燕倒舍得了,跟着云惜浅点了鸡肉面。
撸过鸡肉面,云惜浅就塞了一小块银子给李燕,大概有半两多的,道:“我有事要先去药铺一趟,原料表姐你也知道是什么,就自己去买吧,买好了过来药铺找我,要是有剩钱,就去买几包糕点。”上次买的糕点都被她吃完了。
李燕今天的心情极好,想都没想就接过钱应下了:“行,那我就先去买,等买好了再去药铺找你。”
云惜浅就自己来药铺了。
上一次出了那主意,她就赚了人家一贯钱,总不能事后不闻不问吧?
一进药铺,就见陈绍跟几个伙计在柜台那边忙,看着陈绍那副亲和却不失少东家气势的姿态,云惜浅暗暗点头,觉得陈远山那小气吧啦的人能生出这儿子,真乃祖上积德了。
陈绍一抬头,就看见她来了,眼睛顿时一亮:“姐儿来了?快请里面坐。”转头对伙计交代了两句,就出来了。
云惜浅笑道:“少东家不用招待我,先忙。”
“交给他们就好了。”陈绍看着她,觉得两天不见,这姐儿气色又好了不少。
云惜浅也不想耽搁他,开门见山道:“上次给少东家出的主意,不知可行得通?”
“姐儿出的主意极好,那位公子现在已经好了不少。”陈绍道,又想起来什么:“对了,昨儿那位公子身边来了一个医术高明的老伯,那位老伯得知我是用你的法子,就想见你。”
“想见我?”云惜浅挑眉:“可有什么事?”
“我听那个意思,大概是想聘请姐儿去照顾那位公子几天。”陈绍看着她道。
云惜浅想也不想地婉拒道:“还是算了吧,家里活儿忙。”
“姐儿为何不答应?”陈绍忙道:“无需做别的,就单是照顾那位公子的衣食起居,可有这个数!”他比了一根手指。
“一两银子?”云惜浅挑眉。
“是一锭金子!”陈绍小声道。
云惜浅诧异地看着他,脱口而出道:“那你怎么不自己去?”
陈绍捎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那位老伯指名点姓只要姐儿的。而且我也不那么缺钱,姐儿你应该比我更需要这笔钱。”
云惜浅看着他,这回她是真被这少年的赤诚之心感动了。
这个架空时代的货币金子最贵,一两金子等于十两银子,一两银子等于一贯钱,一贯钱就是一千文钱。
而所谓的一锭,不管是金子还是银子,都以十两为准。
也就是,陈绍说那位老伯开的价钱就是十两金子,相当于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在有钱人家眼里算不得什么,可是放在普通人家,那是一笔天大的财富!
哪怕云惜浅也是砰然心动。
不过心动归心动,开出这么高的价钱,指不定怎么难伺候呢。
听她这么一问,陈绍笑了声,实话实说道:“那位公子脾气的确不是很好,不过京城来的都难免娇气了些。”他说的倒是释怀得很。
云惜浅也意料之中地点点头,充当保姆照顾几天就开出这么高价钱,而且还是来自京城的,不用说都知道这是个啥二代。
正要说什么,内堂帘子一掀,陈远山跟一位气质沉稳且内敛的老伯走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一看见她,陈远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看到他这样子,云惜浅心里了然一笑,这是怕她来跟他抢金子的吧,当下便是一笑,对着他的痒肉下刀子:“是啊,我来看看上次我说的法子可行得通。”说罢,还看了他身边的老伯一眼。
“你知道了?”陈远山一惊。
“爹!”陈绍无奈道。
陈远山看他这样还能猜不到自家儿子这是把金子让出去了吗,气得吹胡子瞪眼:“别叫我爹,我没你这种儿子!”
陈绍还想解释两句,旁的董老看着云惜浅,开口朝他问道:“陈小大夫,难道这位姐儿便是献策之人?”
“正是。”陈绍点头,对云惜浅道:“这位便是我跟你说的老伯。”
“见过老伯。”云惜浅朝之颔首道。
“姐儿精通药理?”董老诧异地看着她,他没想到出那个方子的姐儿竟然这么小。
云惜浅淡淡摇头:“老伯莫要误会,我只懂得一些皮毛,说不上懂药理,当然,要照顾那位公子的话,应是问题不大的。”
“你看过我家公子?”闻言,董老轻哦了声,误会了。
“……没见过。”
“人还没见过你就说能照顾?”董老蹙起眉头,又看着她,沉声道:“我家公子的身子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出了什么差池,你一家子的命都不够赔!”
“老伯无需动怒,我虽然没亲眼见过那位公子,不过早些时候听陈大夫说过两句,不外乎外伤牵动内疾。”云惜浅不动声色地道。
董老眯眼,打量着眼前这年轻得过分的姐儿。
他自然听得出她话中的意思,她说她从陈远山的只言片语中,就知道了他家公子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可她又说她不懂药理?
她明明懂却硬要隐瞒,这是为何……
难道,这小丫头是那老东西的徒弟?
董老眯眼审量起云惜浅来。
应该错不了,要不是那老东西,在这穷乡僻壤上怎么会有这般剔透的人儿,而且也只有那老东西才这么古怪了!
“十天之内,你可能保证我家公子康复?”董老压下心头的惊疑,看着她试探道。
这番明显的话,云惜浅怎会听不出?淡笑道:“我的规矩是先付钱后治病。”
这意思就是十天之内能照顾好了。
旁边的陈远山嗤了声:“你这规矩可真大!”
云惜浅没理会他那泛酸的劲儿,直看着董老,十天时间照顾好里面那位?不用,她七天就能办到。
七天后她就能带钱走人,到时候也不用担心出现什么变卦不是?
“钱可以先给你,不过你要怎么保证你不会拿着钱跑了?”董老好笑地看着她。
听到这么古怪的说法,他倒是更加肯定了心里的想法,那老东西就喜欢四处收弟子,规矩也是各种精怪。
上一次听过一个非隐疾不治的,这回又来一个先付钱后治病的。
云惜浅完全不知道自己随口一说的话叫人误会大了去,把想好了说词直接说出来,道:“钱可以先寄放在少东家手里,待你家那位公子好了,我再从少东家手里拿钱。老伯不信我,那总该信得过少东家的人品吧?”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你可以叫我董伯伯。”董老和蔼道。
“云惜浅。”云惜浅道。
董老点头:“云丫头,那老夫就先把钱寄放在少东家这里,等少东家检验过我家公子的情况,到时候自会把钱给你,不过老夫看云丫头你好像不是这城镇上的人,里面还有一间单房,老夫都付过钱了,这些天云丫头你就暂时住在这,如何?”
“住在这?”云惜浅蹙眉,但只是犹豫了一会,便点头道:“好,在这期间,我就住在这里。”说着,又看了这董老一眼:“董伯伯大可以放心,为了钱我也会把那位公子照顾好的。”
董老一愣。
云惜浅也不多说。
这位董老伯一身香药味,明显就是位时常摆弄药材的人,可他竟然在这等自己前来照顾他家公子,很明显,这位董老另有急事!而自己出的那个法子,说碰巧这类的话,唬弄一下陈远山还可以,却是瞒不过这位董老的。
他一定知道自己身怀医术!
董老微怔之后,就笑了,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没想到这个小地方,竟然还有姐儿这般剔透的人物,不知姐儿师承何人?”
“董伯伯先带我去见见那位公子吧。”云惜浅淡笑。
董老看了她一眼,心里的怀疑就越发肯定了,只有那老东西的徒弟才有这条不成文的规矩,不准说出她师父的来历。
要是遇上那老家伙,一定得问问他,哪找的这么好的徒弟。
从怀里取出一锭金子,当着她的面交给陈绍,不是不信任她,而是话已经说出去了,那自然就得照办。
旁边的陈远山心那个滴血啊,这锭金子原本应该是他们父子俩的,而不是由他们父子俩保管!
待他们进去内堂后,陈绍方才把金子收起来,见他爹一脸肉疼,只得无奈笑道:“爹,不是我们的强求不来,董伯伯都指名要浅姐儿了,那钱不是咱能挣的,再说咱药铺也赚了不少,又不是那么缺这锭金子。”
“而且吧,现在木已成舟,你生气也没用啊。”
“你这臭小子!”
陈远山差点没被气得仰倒,有他这样一锭金子说让出去就让出去的吗,这抵得上药铺大半年的营业了,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败家儿子呢!
不行,他快点托媒婆找个能持家的回来,不然将来这药铺到了这小子手里,那还不得被他败光了去。
气死他了!
门咿呀一声打开。
躺在床榻上的那个公子听到声响,转过脸朝他们看来。
云惜浅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上辈子加这辈子,她都没见过。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她突然想起这一句诗来。
他乌发如墨,五官轮廓是上帝精心雕琢的作品,薄唇微抿,眼眸狭长,眸光幽黑之余,却闪烁着一道不明的芒色,如深邃夜空中的一抹星光,让人一眼就不自觉沦陷其中。
他很年轻,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体型欣长,偏瘦,但是给人却不见得有半分瘦弱之感,相反,从他那微挑的眼角看,这肯定是个很有主见,很霸道的公子哥。
云惜浅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异样,跟在董老身后走进来。
董老指了指病榻上的人,给她介绍道:“云丫头,这位就是我家公子,他姓楚。”
云惜浅看向楚天皓颔首道:“见过楚公子。”
楚天皓眉头皱得死死的,看她那小豆芽的身板,一脸嫌弃,想都不想就要抗议。
不过他还没开口,董老就已经笑眯眯地道:“皓儿,以后就由云丫头照顾你,你放心,有云丫头在,十天之内,你就能康复如初了。”
“换人!”楚天皓怒。
董老看向云惜浅,给了她一个‘你搞定这小子’的眼神。
云惜浅无奈,一锭金子果然不是那么好赚的,只得站出来:“敢问公子对我哪里不满意了?”
楚天皓怒瞪她,一脸‘你还敢来问爷’,指着她,对董老怒道:“给我换了这又瘦又黄的丑丫头,找几个漂亮的来!”
董老:“……”
云惜浅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虽然她是很瘦,也很小,不过就这么被人当着面,直接指着说丑不让她伺候,云惜浅还是怒了!
她看着这只熊二代,笑得优雅:“是,我是长又瘦又丑,瘦可以吃回来,可这相貌是爹生娘养的,我也没办法不是。当然啦,我要是能长得像公子这般美貌如花貌胜貂蝉,我也不用来伺候人不是?可惜我没公子这好相貌呀。”
“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这话楚天皓听着舒心,他一脸得意,傲娇恍若一只开屏的美丽孔雀。
“噗嗤。”
旁边的董老没忍住,直接笑喷了。
云惜浅眉眼间也带着一抹笑意。
这只熊二代!
楚天皓一愣,这下子反应过来了,指着云惜浅,大怒:“你这丑丫头,你敢用那种形容娘们的词形容爷?”
“哪有。”云惜浅无辜道:“我一看到公子,脑袋里就浮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两个词,不过想想用这两个词形容公子似乎不大合适,所以才退而求其次,用美貌如花貌胜貂蝉的。”一脸‘我是为你着想你得感谢我’。
似乎还嫌刀子刺得不够深,她轻叹着,又接着补了一刀:
“谁叫公子长得这么祸水呢,唉,真是要命,身为女人的我看了都自卑了。”
“你这大胆的臭丫头,你信不信我把你嘴巴缝起来!”楚天皓爆喝道,又看向董老:“给我把这丑丫头换了,伤眼!还有,我要漂亮的!比这丑丫头漂亮十倍百倍的!”
漂亮十倍百倍?
董老为难了:“宫里的嫔妃都没能比云丫头漂亮十倍百倍的啊。”
云惜浅小声地嘀咕道:“切,又不能人道,还惦记着漂亮的,有那个心也办不了那个事儿啊。”
“咳咳。”
董老这回忍住了,憋着笑掩饰性地干咳了声。
“你这臭丫头,你有种再说一遍!”楚天皓暴怒如一头雄狮,任何男人被怀疑那方面的能力都会有杀人冲动。
云惜浅轻捂着嘴,一脸‘我竟然说出来了’的后悔惊怕状,讪笑:“不好意思啊,一不小心就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嘴上这么说,脸上就不带一丝歉意的。
“董伯伯,你看,这就是你找来伺候我的?她是来伺候我的,还是来气我的!”楚天皓怒喝道。
“我当然是来伺候公子的啊。”云惜浅笑眯眯地道,清澈分明的眼底,划过一抹****的狡黠。
楚天皓运气,直接侧过脸,不再看她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脸。
见他终于气够了,董老这才对云惜浅笑道:“云丫头,皓儿到底是带病之身,你多担待点啊。”
“董伯伯放心,我省得,公子他脾气不好嘛,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总行了吧?唉,穷人家的孩子就是这样。”云惜浅叹道,颇有一种认命的架势。
楚天皓冷笑:“我说一句你堵我三句,这就是你说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那还倒真是委屈你了啊!”他连爷都不自称了。
“公子不用道歉的。我命苦,也早习惯挨打挨骂了,被公子说骂两句,不委屈。”说着,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楚天皓深吸了口气,他深深地觉得,自己跟这丑不拉几的臭丫头继续处下去,他没病死,一定会先被她气死的!
但不管他如何不乐意,最终云惜浅都留下来了,而董老见他们‘相爱相杀’‘相处甚欢’,把东西一收拾,也一脸老怀欣慰放一百二十个心地走了。
云惜浅刚打了水,要端进去给那只熊二代洗脸,那边陈绍就来了,说有位姐儿来找她。
云惜浅这才记起来李燕在等她呢,把水放下就跟陈绍出来了。
路上陈绍笑问道:“浅姐儿可还习惯?”
“多谢少东家关心,公子他不算难伺候。”云惜浅回以一笑。
“嗯,坚持些许天就好了。”陈绍点头。
云惜浅自觉好笑,敢情这位少东家是以为自己在硬撑啊,连这位好脾气的少东家都这样,看来那只熊二代那霸道野蛮易怒的性子真的是……太不讨喜了。
随陈绍出来,见了李燕,李燕就拉着她直问她干嘛去了。
云惜浅拉着她到一边,就把她入聘来照顾人当保姆的事说了,当然,十两金子改换成十两银子。
李燕本来还想骂她傻,她们制一次香膏就能赚二十多两银子,照顾人七八天,那才十两银子,这七八天她们能做出多少香药膏来卖了?
不过话到了嘴边,她眼珠子一转,就咽了下去,转而安抚道:“那行,那你就再这先干活,我先回去给我娘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云惜浅心里冷笑,面上说:“你记得跟舅父舅母还有表哥说,到时候我回去,会给他们每人都买一身布料带回去的。”
“晓得了晓得了,那你就好好在这干吧。”李燕道,说着就拎起一个包袱,快步地走了。
云惜浅懒得管她心里的小九九,直接就回了内堂,把水端进去房里。
楚天皓见她现在才姗姗来迟,刁难道:“怎么,叫你打点水来洗脸,你给我打到现在才回来?”
“刚刚我表姐来了,我来照顾你的事她还不知道,我叫她回去给我舅父舅母说一下。”云惜浅边挤干帕子边道。
“跟你舅父舅母有什么好说的,你爹你娘呢,一次性都说了,免得你总找借口偷懒!”楚天皓哼道。
“我没爹,我娘死了,我跟着我舅父舅母过。”云惜浅把锦帕递给他。
楚天皓愣住了,半响后才接过她递来的帕子,垂眸嘀咕了声:
“挤的太湿了。”
“公子,你现在外伤未愈旧疾复发,不能吃太重口的东西,你另外点几样吧。”
辣子鸡,酸辣豆腐鱼,爆炒红烧肉,特地备注要辣炒,还有水煮辣肉片……
一系列的菜名,都是非常重口的川辣子味,听得云惜浅眉头深皱,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
就他这身体还想吃这些?想都别想,只能以清淡为主。
“什么重口,爷我就要吃这些,这些天吃那家的饭,爷嘴巴都淡出鸟来了,别磨磨唧唧的,马上给爷做!”
楚天皓沉着脸,那精致的凤眸瞪着她,颇有几分你要是不做,我就辞了你的威胁在。
你不想要身子,我还想要早点拿钱摆脱你这熊二代呢!
想吃辣的,等身子好了,随便你自己去吃,但是现在,得听我的。
“公子等等,我现在就出去做。”
云惜浅心里冷笑,面上微笑。
“这还差不多。”见她屈服于自己的淫威,楚天皓满意了,又见她不动,不耐道:“还愣着做什么,爷饿死了,当丫鬟怎么就没点丫鬟的眼力,什么事都要爷多说一遍!”
说完,他就见她一脸比菜色还难看的脸色,她不痛快他就痛快,心里得意哼,跟爷斗,爷整哭你,又欠揍地补了一刀,睨着她,道:“对了,你那小身板够得着灶台么,做的饭菜人应该能吃吧?”
我还没小到那种程度!
而且我做的菜人能吃,但是你这只熊能不能吃我就不知道了!
云惜浅咬牙,面上笑:“公子放心,待会保证公子能吃得把舌头吞下去。”
“牙尖嘴利。”楚天皓一哼,完全没理会她。
云惜浅转身出去,不多时就端上来一小锅莲子粥,一道圆葱拌木耳,青瓜炒鸡蛋,切半的咸鸭蛋一颗,还有一道青笋炒肉。
除了青笋炒肉,其他的清一色的清淡菜。
“公子请用饭。”云惜浅笑眯眯地道。
“爷要的辣子鸡,爆炒红烧肉,酸辣豆腐鱼呢!”楚天皓怒了,指着菜盯着她:“你敢跟爷玩阳奉阴违的那套!”
云惜浅暗暗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能跟这只熊二代硬着来后,方才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小心翼翼恍若一只无家可归被暴风雨摧残的小兽,瞪着圆碌碌的眼睛生怕被眼前这个饲主抛弃了一般,颤巍巍地道:
“不是我不愿意做,是公子的身子还没好全,只能吃些清淡的,不然容易伤势复发,到时候公子还得在床上躺许久,我知道公子喜欢吃肉,所以我还加了这份青笋炒肉,公子,你别再这般为难人家了。”
说着,她的眼眶就红了,揉了揉眼,在楚天皓那瞪大了的凤眸下,泪珠子就啪啪往下掉。
“你……你哭什么啊,爷又没怎么你。”楚天皓瞪大了眼睛,慌忙道。
“公子……”
云惜浅眼泪不止,好像他不吃她做的饭菜,下一刻她就要哭死过去了一样。
“爷吃还不行吗。”楚天皓慌忙拿起碗筷,给自己舀了莲子粥就呼噜了两口,咽下才对她道:“看到没有,爷吃了,你……你别哭了。”
他都担心她那一抽一搭的小身板,能不能承受得住她这么个哭法。
到底是女人,说两句重话就这样,比府上伺候他的丫鬟还娇气。
但是他却没发觉,这个时候的自己,竟然会照顾到这个小丫头的情绪。
他想看她被他气得咬牙切齿的样子,也想看她被他气得伶牙利嘴的样子,但他却不想看到她哭得这么伤心。
“公子先吃,我出去收拾一下再来伺候。”
云惜浅说完,转身就先出了房间。
丫的,把辣椒汁抹眼睛里去了,真真是辣死她了!
洗了好一会,才把那股子辣意洗去,一进来,就看到这只熊二代把她做的菜全部吃了,连小锅莲子粥也一点没剩!
他不是不喜欢吃吗?
云惜浅瞪大了眼,一脸‘公子你竟然吃完了好棒!’
对她这种小眼神,楚天皓表示很受用,他觉得他应该说点什么鼓励表扬一下这丫头,可他没有过女人啊,想了半天没想出来,顶着她那‘仰慕’的小眼神,他低咳了声:“那个啥,丑丫头,下次莲子粥多熬一点,不够吃。”
他这算是肯定了她吧?楚天皓傲娇地想着。
那么一小锅至少有四碗,这只熊二代竟然不够吃?
云惜浅错愕,然后就见他一脸‘麻麻,我考试得了第一名你还不快来表扬我’的期待,云惜浅脚下一个踉跄,被自己的脑洞雷得外焦内嫩。
不过看这只熊二代这神态,这似乎……在等她褒奖他?
“我下回一定再多做点。公子喜欢我做的菜,我很高兴。”云惜浅努力找泪点,打算再掉点猫屎泪,感动地看着他仿佛在看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做的菜好吃,公子你是第一个,谢谢公子不嫌弃。”
嘤嘤嘤,哭不出来怎么破!
“嗯。”楚天皓应了声,不大自然地移开了眼。
他有些承受不住这丑丫头那热切热情的眼神,就仿佛他是她的天一样。
这丑丫头这样爱慕的眼神真是叫人烦恼,他总不能警告她不能这么看他吧?她只是暂时照顾他的,不是真的是他的丫鬟。
而且这丑丫头也娇气得很,待会又哭了呢?还是算了,由着这丑丫头去吧。
云惜浅惊讶地发现,这位的耳根子竟然红了!
她真是服了这只熊二代。
他都伤成这样了,竟然还有心情想他的相好,瞧,这耳根子想得都红了,明显是很克制很压抑地想着呢吧。
云惜浅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道:“公子明天想吃什么?”
“你看着办吧。”楚天皓说完,就见她满脸‘公子你竟然这么信任我我好幸福!’,楚天皓锋眉一挑,他觉得自己心情很不错,所以又加了一句:“刚刚那道青瓜炒蛋不错。”
“那我明天再给公子做。”云惜浅慌忙顺着说下去,又道:“对了,我还给公子熬了汤,公子睡前我再端来给公子喝。”
“嗯。”楚天皓点头。
这只熊二代难得这么配合,云惜浅心情一好,就给了他一个笑。
楚天皓干咳了声,移开了眼。
真是大胆,这丑丫头就不能矜持些吗?她对他的那不该有的心思,她就不能藏好些,一定要叫他知道吗?
真是叫人烦恼。
楚天皓嘴角上挑,烦恼地想着。
见他又走神,耳根子又发红,云惜浅心里嘀咕:到底是哪家倒霉姑娘被这只熊二代惦记上?她决定为那姑娘点上一根蜡。
第一天过的还算风平浪静。
第二天一早,云惜浅就给煮了红枣山药粥,配上几样小菜就端上来了。
看到这清汤寡水的早饭,楚天皓皱皱眉,抬眼看了她一下,见到她朝自己展颜一笑,他哼了声,勉为其难地把这顿早饭吃了。
那盘他要的青瓜炒鸡蛋全吃了,其他的菜剩了些许,不过不多。
吃完了,他告诉她,要她中午准备上肉!
云惜浅对此置若罔闻,吃肉?她是准备了肉,只不过吃两口就没了,他说的准备上肉,意思就是想吃个够,可那是不可能的。
他现在虚得很,根本不能敞开肚皮吃那些油气的东西。
所以这件事云惜浅没当回事,直接就揭过去了。
虽然这只熊二代性子阴晴不定,不过云惜浅觉得,其实他还算蛮配合的。
可惜好景不长,她才这么一想,早上才万里晴空呢,中午就迎来了狂风暴雨。
午饭还是粥,换了玫瑰红枣补血粥。
这只熊二代现在的身子骨,明显就是气血虚弱,药补不如食补,给他吃这些东西,平常他想喝水的时候,再给他喝她调的补气药汤。
至于一日三餐,她都会适当得给他加点肉解解馋,这是她早为他制定好了的饮食计划,改不得的。
而且她也没想改,他早点好了,她才能早点拿钱走人。
伺候人不是容易活,尤其是伺候这只熊二代。
于是中午,她端着玫瑰红枣补血粥,配着香菇炒豌豆,放了三片肉,凉拌莴笋,芹菜炝花生米,还有清蒸蛋羹,就送到他面前。
这些菜色虽然简单,不过却都是她花了心思做的,端上来她尝过,配着粥最适合不过了。
楚天皓早上就交代过她,他要吃肉的,所以看到这菜色便沉了脸,他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心里有怒自然要发泄出来,怒道:
“丑丫头,这种清淡菜一次两次就算了,顿顿这样,你叫爷怎么吃!马上给爷把这些菜换了,去炒几盘肉上来!”
云惜浅才不惯着他的臭毛病,不过还是送上笑脸,讨好道:“公子,昨儿跟今早你都吃得好好的,说明我这菜做得不错,公子你尝尝,你肯定会喜……”
“啪啦!”
云惜浅的话还没说完,楚天皓一甩手,直接就把她递上来的粥跟菜全部打翻在地。
“给爷重新去做!”楚天皓怒喝道。
这丑丫头竟然看他给她一点好脸色就蹬鼻子上脸,不收拾她他就不叫楚天皓!
云惜浅这回是真怒了,不吃就不吃,仗着有钱就可以随便浪费食粮浪费她的心血吗!
直接把床上那只熊二代漠视掉,云惜浅转身出去拿来一个大盆,用手把地上打翻的这些菜拢起来,陈绍他娘在后面菜园子里圈了几只鸡,这些菜正好拿过去喂鸡。
把翻掉的菜拢起来后,她就连着那些锅盘都捡起来。
直到把地上油渍收拾干净后,她都没跟床榻上那只熊二代说过一句话。
“丑丫头,你哑巴了是不是!”
楚天皓大怒道,他堂堂楚王府世子走到哪里不是被人阿谀奉承笑脸相迎?何曾被人这么漠视过!整个京城,连皇上膝下的八个皇子都不敢这么给他脸色看!
这个乡下来的丑丫头简直快把他的肺气炸了。
“给爷说话!”
他瞪着她爆喝道。
“公子要我说什么?”云惜浅转过身,冷道。
“该说什么说什么!”楚天皓怒瞪她。
“我对公子无话可说!”云惜浅冷哼。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楚天皓怒捶床板。
云惜浅根本就不怕他,直视他暴怒的眼:“敢问公子,我为何不敢?我吃公子的还是穿公子的了?我一不偷二不抢,不靠公子给吃不靠公子给穿,我又为什么不敢这么跟公子说话!”
没错,这只熊二代是从京城来的,看这样非富即贵,可是那跟她有什么关系,他就算在京城能呼风唤雨那也是他的事,她只做她现在应做的,她现在应该做的就是让他的伤势尽快恢复,等他伤势一好,她便会离开,他的辉煌他的成就,她根本没兴趣。
无欲则刚,她怕他什么!
“你……你这又臭又丑的丑丫头!”
楚天皓气得大骂,可自小就没对女人骂过什么骂人的话,翻来覆去的也就这么两句,又不能揍她,气得他使劲捶床板。
“公子先歇着,我会去重做一份的,希望公子不要再动不动把饭菜打翻,公子出身豪门,自小锦衣玉食,这些饭菜在公子眼里算不得什么,可公子却不知道,外面还有多少村子多少村民因为收成不好而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逼得不得不卖子卖女,就换取几斗糙米几个铜板活命?公子出身华贵自是体会不到穷人家都是怎么过的,不过我却知道,公子嫌弃的,打翻的这些东西,兴许就是他们一辈子都吃不上的山珍佳肴。”
“你敢教训爷!”楚天皓涨红了脸,也不知道是气的要是羞的。
“不敢。”云惜浅深吸了口气,看着他道:“跟公子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公子不要再随意浪费这些你认为不值钱的东西,公子不吃大可以叫我撤了,我会拿到平民窟里给那些孩子吃,她们会感激公子你的。”
“给爷下去!”楚天皓直接侧过脸不去看她。
她知道,在他眼里,她这等乡下丫头低贱如蝼蚁。
这是云惜浅最不想承认的事,可是这里不是人人平等的法治社会,这里皇权至上,封建制度等级森严,容不得她不承认,她深吸了口气,看着他道:
“公子放心,我也有自知之明,像我这等又臭又丑又倔的丑丫头很不讨喜,等公子伤势一好,我就会离开的,不会再来碍公子的眼。”
“你现在就在碍爷的眼!”楚天皓转过脸怒瞪她,一脸‘你敢走一个给爷试试!’
看到他这幅别扭的样子,云惜浅心里原本的一丝不忿却是不见了,不觉有些好笑,不过却不敢表现出来,无奈叹:“我知道自己碍眼,不讨喜,爷就看在我还算用心伺候的份上,忍耐几天吧。”
“你知道爷在忍耐就好!”楚天皓一哼。
“……那真是多谢爷了!”
楚天皓傲娇地侧过脸不看她,这丑丫头竟然敢这么教训他,真是岂有此理,她别指望他会轻易原谅她!
“公子,我炖了燕窝。”
云惜浅扣扣地敲门,对里面的人唤道。
距离上次斗嘴吵架,还差点被他给遣了的事已经过去了两天。
两天前的事自然是已经揭过去了,不过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云惜浅总算摸到了一点里面那只熊二代的性子。
不能逆,只能顺着他,万事都顺着他那是不可能的,但要想左右他的意思,就得顺着他的毛抚,不然硬碰硬,她绝对拗不过他。
没办法,谁叫他是雇主,她想赚他的金子呢。
像上次那么跟他吵是不能的了,就暂时做小伏低几天吧。
而且这只熊二代体魄健壮得很,她看得出来他应是习武之身,年轻,恢复力强,这才两天下来,他的气色就提了两个档次。
当然啦,这跟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是脱不了干系滴。
“进来吧。”
听到他的话,云惜浅就没客气了,推开门就进来。
“公子,董伯伯留下来的燕窝质量都是极好的,正适合给公子你滋补身子。”云惜浅说着,就把燕窝呈上来。
眨着星星眼期待地看着他。
这是云惜浅这两天看出来的,这只熊二代就吃她这套,用这种好像看天人一般的崇拜仰慕眼神看他,他就会给她好脸色看。
虽然有点恶寒,不过算了,她理解,有钱人嘛,就是这样,毛病多。
这两天楚天皓过得很惬意,这丑丫头开始的时候还挺有脾气,不过被他降服镇压下去了,平心而论,这丑丫头各方面都把他照顾得很不错,虽然吃不到自己想吃的辣味,总吃清淡菜,不过这丑丫头的厨艺把这点遗憾弥补了。
再看她那小身板,算了,他也就大人有大量不为难她了。
“公子。”云惜浅端着碗,眨巴着眼看他。
这丑丫头竟还想亲自喂他?
楚天皓回神过来就见她一脸期待,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便咽了下去,罢了,看在这两天她伺候地不错的份上,就成全她这点微不足道的心愿吧,不过下不为例。
这位一挑眉,便淡淡开口道:“喂我。”
云惜浅一愣。
见她一脸被惊喜咂蒙了的迷糊,楚天皓傲娇地想,不就是让她亲自喂自己一次么,瞧把这丑丫头乐得。
云惜浅回神过来,就见他那张脸写着‘这是爷赏赐你给你伺候爷的机会’,她都想把这碗燕窝倒他头上了!
还要我喂,丫的你自己没有手吗!
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
算了,她忍了!
“公子,来,张口,啊。”云惜浅舀着燕窝递过去,一脸轻柔的笑。
幼儿园阿姨喂孩子,一般都是这么说的吧。
楚天皓很满意这待遇,所以很配合她的伺候,由着她一勺一勺的喂,他也一勺一勺的吃。
待吃完了,她拿来温水给他漱口,他很大方地看着她:“董伯拿来的燕窝还有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
这是什么意思?
云惜浅脑袋有一瞬间的运转不过来,下一瞬,她就瞪大了眼。
这熊二代是说,那些燕窝她也能吃吗?
抬眼,就见他正看着她,一脸‘还不过来领旨谢恩?’
“公子,你对我真好。”云惜浅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赶紧表白,感动地泪眼蒙蒙泪眼婆娑。
“咳咳,那个,丑丫头你不用这么感动。”楚天皓很满意她这个态度,见她又要哭了,又慌忙道,看她那看她头顶上的天的眼神看自己,他很受用,似是很随意一般地道:“在爷身边伺候的,爷一般都不会亏待。”
云惜浅正惦记着自己的燕窝呢,没细听他话里的潜意思,闻言就嗯嗯点头如小鸡啄米:“是啊是啊,要是能跟在公子身边伺候,那一定是上辈子修来的大福气。”
这丑丫头,不仅丑,还笨!
楚天皓暗骂,嘴上状似无意地道:“你在你舅父舅母家过得很不好?”
云惜浅有点疑惑,这只熊二代问这个干嘛?
不过既然他问了,她总得表个态吧。
云惜浅垂下眸,低声道:“没有。我在舅父舅母家过得很好,舅父舅母很照顾我。”
很照顾你?
哼,很照顾就已经把你苛待成这竹竿样了,要是不照顾你,你这笨丫头还有命在吗!
楚天皓冷眼看着她竹竿一样的小身板,心里不知为何堵得慌。
怪不得这笨丫头年纪不大,照顾人的事样样精通,想也知道,这寄人篱下的日子,能好过吗?
可是他又不能明说,这笨丫头怎么就那么笨,竟然听不出他的意思。
“多谢公子关心,我真的很好。”
云惜浅抬脸就见他正盯着她的小身板看,那死皱的锋眉中还带着一点愤怒。
这是在气她在舅父舅母家长成这样吧。
她心里有些感动,其实这只熊二代也不是那么蛮不讲理的,至少他还懂得体恤关心人。
而且连燕窝都舍得分出来给她吃。
这一点是最实际的,也是最叫云惜浅感动的。
她这话说的是是实情,原主自然是过得不好的,但是现在的她,却是过得很自在。
可听到楚天皓耳朵里,那就成了欲盖弥彰了。
他有些生气这笨丫头到这份上竟然还帮她那舅父舅母说话,可有不知道自己气什么,这笨丫头的事他干嘛气。
“出去吧,爷要歇着了。”想不出来自己气什么,他有些烦躁地开始赶人。
云惜浅巴不得,厨房里还有一碗燕窝呢,她本来是打算留到晚上给他吃的,现在正好便宜自己。
看着她那一点肉都没有的纤细背影,楚天皓眉头皱的死死的,烦躁地闭上眼睛睡觉。
出了房间,云惜浅就直奔燕窝来了,这玩意可是好东西,最适合滋养身子了。
把一碗燕窝细吞慢咽地喝下后,云惜浅将锅碗泡水里,心满意足地回房休息去了。
睡觉前,她想,这样的日子要是能继续下去其实也不错,跟着位有钱且对自己不吝啬的饲主,她什么都不用烦恼,只管顺着他的毛抚就行了。
唉,可惜这日子没几天了。
脑袋里轻叹了一声,她就幸福地跟周公下棋去了。
而此时远在村里的李燕,当天晚上就开始自己制香药膏,当时云惜浅做的时候,可说的一清二楚,她也在一旁看得清楚,自己照着来就准没错。
可是把小炉子烧毁了,买回去的双倍原料都弄咂了,李燕也炼制不出药膏来,不由暗想那丫头是不是瞒着她做了什么?
不得不说,她真相了。
不过云惜浅却绝不会告诉她,她遗漏了什么。
“丑丫头,你究竟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房内传来楚天皓不耐烦的声音。
房外,云惜浅咬牙,正在做心理斗争。
要不要进去?
可进去就要帮他擦身,不进去的话,那只熊二代指名点姓要她给他擦的,依着他的性子,她要是敢不进去帮他擦,他一定会在其他方面变本加厉刁难她的。
到时候这三天好不容易平缓下来的关系,一定又会紧张起来的!
算了,擦就擦,她忍了!
反正看他这情况,顶多还有三天就能够恢复,到时候她拿了钱就走,这时候千万不要节外生枝。
就顺顺利利过完剩下这三天吧。
深吸了口气,云惜浅端着温水就进来了。
“叫你烧点热水,你给爷烧这么久?”
一见她进来,楚天皓立刻瞪她。
“我不小心把水烧开了,担心烫到公子,在外面等它凉些呢。”
云惜浅睁眼说瞎话,端着过走过来,随口就扯了个谎。
“爷说你笨你还不承认,水太热,你添几瓢冷水进去不就行了。”楚天皓先是一愣,旋即就是一哼。
云惜浅心里鄙视,嘴上忙应是。
“杵着当房梁啊,还不快帮我解衣?”
楚天皓见她也不来扶自己一下,目光不善直瞪着她。
他就不明白了,这丑丫头怎么就这么呆这么笨呢?这也就是他,要换做别人,她还能伺候到现在?早把这丑丫头辞了,还能叫她吃跟他一样的饭菜,喝一样的燕窝跟养身补汤?
看,他果然是个心胸宽大的好饲主吧!
楚世子傲娇地想着。
云惜浅深吸了口气,只得过去扶他起来,这只熊二代只穿里衣,所以脱起来也简单,把他上衣解了,就扶着他重新躺下去。
挤干了手帕,云惜浅就开始给他擦身,当然,过程是轻手轻脚的,也避开了他肩膀上的一处正在结疤的箭伤。
这只熊二代之所以会又伤又病,源头就是这处箭伤,不过对于这箭伤的来历,云惜浅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
擦完前面,又帮他慢慢翻个身,把他的背也擦了一遍。
整个过程云惜浅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旁贷,但是碍于两性之间的本能相吸,她那眼还是有些飘移,即便她控制得很好,也还是忍不住悄悄欣赏了一把这只熊二代这副顶好的倒三角身材。
她也没想到,这只熊二代看着削瘦,可是衣服一脱,里面竟然这么有料,全是真材实料啊。
现代那些影视明星她看过不少,不过都鲜有他这样浑然天成的身材。
云惜浅欣赏了一把后,就继续给他擦身。
身材再好也跟她没关系啊,看这只熊二代这长相就知道是个招惹桃花的,名副其实的花孔雀。
这种人就算再好,对她来说也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不过却是不妨碍她欣赏一二滴。
心里正默念着洗刷刷的云惜浅当然不知道,她的这些小动作,无一不被楚天皓看在眼里,尤其是她那忍不住对他身材的惊赞跟花痴,更是大大地取悦了他。
楚世子嘴角微翘,眼里的得意怎么也掩不住。
哼,看傻了吧你这丑丫头。
爷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也有身材,典型的夫婿最佳首选。
把如此完美的自己总结了一遍。
最后楚世子傲娇地表示,这个丑丫头能够伺候他,简直就是她三生三世苦修来的福气。
自觉倒了八辈子血霉的云惜浅终于把他上身擦好了,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端着水就要出去。
楚天皓回神过来,修长的锋眉微皱,道:“丑丫头,还没擦好呢,你把水端出去做什么?”
“公子,已经好了啊。”云惜浅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什么好了,上面擦了,下面不用擦吗?”楚天皓瞪眼道。
云惜浅:“……”
“公子,我……”她张口就要拒绝。
“你敢嫌弃爷?”
楚天皓怒了,他给这丑丫头贴身伺候的机会,这丑丫头竟然还想拒绝?
要知道,就算是王府那些丫鬟都没这待遇,这种贴身伺候的事可一直都是小厮做的。
这丑丫头还是第一个能靠近他,伺候他服侍他的丫鬟,她不感恩戴德就算了,竟然还这副表情?
云惜浅真想给这只熊二代跪了,他怎么就能说翻脸就翻脸呢!
三天,她只需要再坚持多三天就行了!
三天后她就能拿到一锭金子,摆脱这只熊二代。
深吸了口气,云惜浅淡笑,奴性坚强道:“爷这是什么话,能被爷看重服侍爷,这是我的福气,别人求都求不来呢,我哪还会嫌弃?”
“你知道就好!”楚天皓哼道,又愤怒道:“那你刚刚还要走?”
“爷你误会了,你看,这水都脏了,我这是想出去把水换了再来伺候爷。”说着,把盆里的水给他看,他都几天没洗澡了,虽然没怎么出汗,不过这擦身水还是有些脏。
瞥了一眼,水的确是脏了,楚天皓脸色微霁。
是自己误会这丑丫头了,不过他可不会在她面前承认,看着她哼道:“丑丫头,还不出去把水换了再来伺候?”
“公子稍待片刻。”
云惜浅心里咬牙,面上微笑。
转身出去后,不多时就端来一盆干净的温水。
长痛不如短痛,就当免费看场真人秀吧!
她咬着牙,一点迟疑都没有就在他配合下,直接把他的亵裤扒了。
那一瞬间,云惜浅呼吸一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然后在他不耐烦的催促下,爆红着脸,把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擦了个遍。
顶着他那诡异的目光,她脸色红的厉害得把一条新的亵裤给他重新穿上。
“公子先休息。”
说完,云惜浅端着水盆直接落荒而逃。
楚天皓耳根子微红,但看着她逃离的背影,嘴角微挑,眼里划过一抹璀璨的光彩。
一想到刚刚那丑丫头红的快要滴血的小脸,不知为何,楚天皓只觉自己心情大好。
他觉得他喜欢上擦身这项事儿了。
外面的云惜浅努力平复了好半天方才把那股子不臊意压下去。
(完)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