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五年一月,贵州遵义城里,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气氛凝重。红军第五次反“围剿”战役惨败,被迫长征,生死存亡的教训摆在面前。当博古试图将失败推给敌人强大时,一场激烈的争论随之爆发。
会场上,一位叫凯丰的年轻人,情绪激动地站了出来。他公开维护博古,将矛头直指毛泽东。他高声讥讽,断言毛泽东“只会用《孙子兵法》、《三国演义》这两本书来打仗”,言语中充满不屑。
这不仅仅是个人意见不同,更是两条路线的尖锐对撞。凯丰是留学苏联的理论家,属于“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之一。他深信苏联模式的现代化战争理论,认为毛泽东那种从中国古籍中汲取智慧的打法,显得“落伍”。
毛泽东面对凯丰的指责,神情平静。他反问凯丰是否读过《孙子兵法》开篇第一句。凯丰顿时语塞。彼时,一位坚守实践真理,一位执着于书本教条,之间的思想鸿沟清晰可见。
两条路线的交锋
回溯到一九三四年十二月十一日,湖南通道会议上,红军正面临国民党军的重重围堵。毛泽东敏锐地提出转兵贵州、四川的建议,以避开敌军主力。然而,包括凯丰在内的博古等人,坚持要按原计划去湘西会合。
毛泽东的建议未被采纳,部队继续向湘西艰难行进。随后的黎平会议和猴场会议,毛泽东的正确主张才逐渐被大家认识并接受,红军的战略方向终于调整,转而向贵州进发。这期间,凯丰的立场始终与毛泽东相对立。
遵义会议最终结束了博古、李德的军事指挥权,确立了毛泽东在党和红军中的领导地位。然而,红军并未就此坦途。会议之后短短的两个月,对凯丰来说,却是一堂刻骨铭心的“战争实践课”。
战场是最好的老师
红军在毛泽东的指挥下,开始了那场被誉为军事奇迹的四渡赤水。部队时而佯攻,时而穿插,在贵州、四川、云南三省边境的崎岖山地间,巧妙穿梭于敌军重围。蒋介石调集重兵,企图将红军围歼。
毛泽东利用敌我兵力部署、地形特点,以及国民党内部派系林立的弱点。每一次渡江、每一次转兵,都出乎敌军意料,使得追击的敌人疲于奔命。红军不仅成功摆脱了险境,还打破了国民党军的围堵计划。
凯丰作为亲历者,紧密跟随在红军队伍中。他亲眼目睹了毛泽东如何将敌人的优势转化为劣势,又如何将红军的劣势转化为机会。书本上那些关于阵地战、消耗战的“现代化理论”,在毛泽东卓越的运动战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血与火的洗礼,最能检验真理。仅仅在遵义会议后的两个月,凯丰目睹了毛泽东指挥红军化险为夷、扭转乾坤的非凡军事才能。事实是最有力的说服者。凯丰内心固守的教条主义思想开始动摇,他对毛泽东军事指挥的疑虑和反对逐渐瓦解。
冰释前嫌,革命情谊
一九三五年六月,红一方面军与红四方面军在四川懋功胜利会师。然而,新的危机随之降临:红四方面军总指挥张国焘,企图分裂红军,南下另立中央。
此时的凯丰,已不再是遵义会议上那个固执己见的年轻人了。两个月的战火淬炼,让他对毛泽东的军事才能心悦诚服。他深刻认识到,只有毛泽东的路线才是真正符合中国革命实际的。
面对张国焘的分裂阴谋,凯丰表现出惊人的坚定。他充分发挥自己的宣传专长,积极撰写文章,猛烈批判张国焘分裂主义的错误言行。他坚决站在毛泽东一边,为维护党内团结、确保红军的北上战略方向做出了重要贡献。
凯丰曾亲口承认,自己当初在遵义会议上的表现,是多么的“幼稚可笑”。他的转变,不是投机,而是建立在对实践真理的深刻认识之上。他用行动完成了从“博古的挚友”到“毛泽东的坚定追随者”的蜕变。
新中国成立后,凯丰在沈阳市委书记、中共中央宣传部副部长等重要岗位上继续发光发热。他为党培养了大量宣传人才,为党的思想建设和舆论引导做出了突出贡献。
毛泽东对凯丰,从未有过芥蒂。一九五五年,凯丰不幸病重。毛泽东得知后,立即指示医务人员全力救治。他还特意派人到病榻前,传达了他对凯丰的深切关怀。
毛泽东嘱咐凯丰,要他放下遵义会议时的“心结”,安心养病,不要有任何思想负担。这番话语,犹如一股暖流,瞬间涌入凯丰心田。他深受感动,眼中含泪。这份宽容与信任,使得凯丰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也感受到了温暖与慰藉。
思想的长征
一九五五年三月二十三日,凯丰在北京病逝,年仅四十九岁。他的一生,是中国革命洪流中的一段缩影。从年轻时的教条主义者,到战火中领悟真理的实践者,再到新中国建设的坚定奉献者。
凯丰的“两个月”转变,绝非孤例。它折射出中国共产党在摸索革命道路过程中,无数革命者从信仰共产国际的“书本理论”,逐步转向信仰中国化马克思主义“实践真理”的心路历程。
他的故事证明,真正的忠诚并非盲从于某个人或某种僵化的理论。而是对被实践反复证明为正确路线和颠扑不破真理的坚韧追随。这场思想上的“长征”,与红军脚下的万里征途同样波澜壮阔,且意义深远。